杨家后堂,绿竹猗猗,风雨凄凄。</P>
手执红尘烈酒,腰缠赤柳圣鞭,身披红绫长衫,赤着双脚的杨子凌歪坐在龙骨椅上,放浪不羁中带着无与伦比的压迫感。</P>
别看他眉入鬓发,眼藏秋波,唇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却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P>
“汩汩!”</P>
杨子凌半眯着眼眸,仰起头颅,猛地往嘴里灌了半壶酒。</P>
来不及咽下的酒水,顺着嘴角的弧度流下,一路淌过纤细的脖颈,纵然把价值千金的衣衫浸湿大片,也丝毫不在意。</P>
玉絜跪在钉板上,殷红的血顺着衣摆往下渗,一根根铁钉被染成赤红色。</P>
瘦削的身体不断发抖,尖锐的疼痛从膝盖传来。</P>
杨子凌重重地放下酒盏,使劲儿用拇指拭去唇角的酒渍,垂下泛红的眼眸,不缓不慢地问道:“阿玉~事到如今,还喜欢我吗?”</P>
玉絜喉结滚动一下,鬓前的发缕满是汗水,惨白的嘴唇不断哆嗦。</P>
“喜欢……”</P>
一刻钟后。</P>
“现在呢?”</P>
“……喜欢。”</P>
剑气暴掠,小雨停滞,樯倾楫摧,青竹折断!磅礴的威压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摁在玉絜肩头。</P>
“啊——”</P>
穿骨之痛,又岂是常人能够承受?</P>
待剑气悉数散去,暴雨如约而至,嘴角溢出的鲜血被雨水无情地冲刷而去。</P>
半个时辰后。</P>
“现在呢?”</P>
“阿玉,我如此待你,你还是一如当初地喜欢我吗?”</P>
风声雨声竹叶响,唯独没有玉絜的答话声,杨子凌微微蹙眉,眸底闪过一道阴鸷的幽光。</P>
就在他耐心耗尽时,玉絜终于用哦哆嗦的唇说出两个字。</P>
“喜…欢……”</P>
“一直…都喜欢的。”</P>
杨子凌眼中闪过错愕的光,再度闭上眼眸,“好。”</P>
“……”</P>
三个时辰后,骤雨初歇,夜色降临,微寒的风吹过长廊,在一片废墟中回响。</P>
杨子凌睁开眼眸,瞥向面前不断颤抖的人儿。</P>
那双湿漉漉的眼睛里,没有一星半点儿的怨恨,只有无边的哀求,还有那卑微到尘埃里的情意。</P>
他是轩辕玉絜啊!</P>
剑冢轩辕家族,那个高高在上的疯批少主!</P>
此刻断去全身傲骨,只为赎当年罪错。</P>
杨子凌再也控制不住自身戾气,抬手摔碎了白玉酒壶。</P>
“哐啷!”</P>
满地白玉碎,酒醒归来时。</P>
“为什么?”杨子凌发疯般地大吼,抬脚迈下台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用颤抖的声音再次问了一遍,“为什么?”</P>
玉絜缓了好久,才用虚弱的声音道:“喜欢……”</P>
“没有,为什么……”</P>
“我,甘愿。”</P>
短短几字,仿佛耗尽了玉絜所有的力气,他的呼吸变得凌乱无比。</P>
杨子凌缓缓松开被他掐得泛红的下巴,目光中带着些许迷茫,一时间不知道这些时日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是错。</P>
可是,这本来就不是一个非黑即白的世界。</P>
光与暗总会有交界,善与恶总是辨不清。</P>
说句实话,他杨子凌生来就不是什么深情的人。</P>
自身才学,让他不甘浑浑噩噩度过一生,这也是他能在女尊男卑的燕国占有一席之地的资本。</P>
而他与苏安然之间,自始至终都是一场无法化解的孽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