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可貌相。”</P>
“更绝的是,所埋符纸非止一张,也不单移形一种;桃胡子现在那副模样或许就是明证。”</P>
“合着那身泥还不是老魔弄的?”</P>
“所以到底有多少符?”</P>
“又有哪些符?”</P>
“这‘陷地符’本是给另两人留的,没想到浪费在我个人身上。”桃柏柏此时总算缓过劲来,冷峻的面容看似镇定,实则心湖里掀起的滔天巨浪从未平息。</P>
“好险。差点偷鸡不成蚀把米。”桃柏柏只觉一盆冰水自头顶浇下来,再不似之前那般急躁,转念纳罕道:“这魔头背上也没长有眼睛,如何看穿我的路数?</P>
“……总不至于事先料——呸!</P>
“道爷埋符的手段不是吹,就算坐镇此间的假丹强者也未必警觉,凭他一介初境高手焉能察知?</P>
“不过确也邪乎得紧,无愧其‘魔’名。</P>
“我务必警醒些。</P>
“姑且再试他一试。”</P>
“大意了。”桃柏柏偷摸吁口气,随即状作无谓地笑了笑,“是桃某大意了。”</P>
“不服?”</P>
“筋骨都还没活动开哩。”</P>
“说老实话,没想到是道兄你打头阵。”</P>
“有何不妥?”</P>
“然事已至此,就给你两条路。”</P>
“呵!好大口气。”</P>
“要么‘饶尔三命’,要么‘保你活过试炼’。”宠渡淡然应道,“你选——”</P>
“哈哈哈哈哈……”桃柏柏仿佛听见了某个天大的笑话,不等宠渡说完已捧着肚子耸动起双肩来,状似疯癫,足足过有几十息才勉强压下笑意,“姓柳的与明月仙子也有得选?”</P>
“不……”</P>
“哦?”</P>
“本不必如此,可惜逢上这场试炼。”宠渡脑海里闪过早已打好的算盘,“只能说时也命也。”</P>
“所以呢?”</P>
“他两个必须死。”</P>
“哈!哈哈哈!”桃柏柏好不容易憋住的笑意再度爆发,比先前尤甚,片刻后看向姒明月,“仙、仙子听见没?……”随即转望炼器阁人马,“他说要——哈哈哈哈!——要杀你两个。”</P>
消息一传开,场外的四宗看客与净妖弟子尚可,好歹亲眼见识过宠渡的手段;但山顶上的其余三宗门人则不以为然,莫不嗤之以鼻。</P>
“嘿!年节过去这才多久,就听到了今年最大的笑话。”</P>
“还想以一敌三哩。”</P>
“亏他说得出口。”</P>
“当三尺剑与药纵术浪得虚名哪?”</P>
“且看他最后是啥狗样。”</P>
“真本事没显露几分,吹牛的功夫倒令人自叹弗如。”</P>
“所以,”宠渡依稀听闻各路风言风语,却不为所动,只盯着不远处的那抹人影,“你选哪条?”</P>
“我要是不选呢?”桃柏柏正色道。</P>
“那我替你定。”</P>
“大言不惭。”</P>
“饶命三次怎样?”</P>
“为何不是第二条?”</P>
“另一条路毕竟难些嘛。”</P>
“好好好。净妖老魔果然有派头。”</P>
“道兄斟酌清楚了?”</P>
“就这个。”桃柏柏斩钉截铁,旋即近乎咬牙切齿地吐出了随后两个字,“‘毕竟’!某也很想看看,你如何将我三擒三纵。”</P>
“不饶过一回了么?”宠渡比划道。</P>
“你!……”桃柏柏不由凛然,死死瞪着露出坑沿的那根手指,一时竟无言以对。</P>
仿佛那并非手指。</P>
仿佛那是一根针,先在他心窝狠狠戳了一下,再穿上线将他双唇缝住。</P>
桃柏柏欲说还休。</P>
宠渡眼角带笑。</P>
两下里心照不宣。</P>
原来就在扣住脸盘那会儿,的确令人心生濒死之感,仿佛那蒲扇般的大手上再稍加一把劲儿,便能将他桃柏柏脑壳捏爆——就像捏烂煮熟的地瓜那样不费吹灰之力!</P>
而宠渡本自炼体小成,一身蛮力在坊间颇有威名;若说他差这点力气,别说旁人了,连桃柏柏自个儿都不信。</P>
故此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老魔手下留情了。</P>
“饶过一回了?!”</P>
“就先前交手的时候么?”</P>
“他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P>
“这时候还打甚哑谜。”</P>
“我咋觉着老魔不像乱说的样子。”</P>
众议沸然之际,有人猛然发现那露在坑外的手势变了。</P>
不知何时,中指也被宠渡竖了起来。</P>
二指撒开,状似一把剪刀。</P>
其意不言而喻。</P>
还剩两命。</P>
或者说:仅剩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