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她抬起头,倔强地注视着我的双眼。</P>
“我已经等了四年,早就该认清现实了,只不过我一直抱着不切实际的期待,这么想我还真是个失败者”,我失笑道,“所以啊,别再为我难过了。”</P>
突然间,王木枫挥出右拳,我只感觉自己的胸口猛地传来清晰的痛感,然后整个人被击倒在地。</P>
单薄的身体却能爆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看来王木枫远不像我想象中的那般脆弱。</P>
痛感逐渐消散,与此同时全身的力气好像也随之流失,我就这样木然躺在地板上,注视着天花板,以及王木枫那双仿佛凝聚着眼泪的瞳孔。</P>
最后,我还是让她难过了。</P>
“你拯救了我这么多次,为什么不能拯救自己呢?”</P>
那双眼又是那样的咄咄逼人,好像在斥责我是个可耻的逃兵。</P>
我没有勇气再去注视她的双眼,于是逃一般地再度挪开视线。</P>
“还好你今天没穿短裙……”</P>
她俯下身,倚靠着沙发单膝跪在我身前,与此同时一枚小巧的化妆镜从她的袋中划出,在地面滚动了一圈之后,停在了我的眼前。</P>
我拾起那枚化妆镜,与此同时看到了自己的脸。</P>
镜子中的那个人眼窝深陷、瞳孔无神,嘴唇轻微干裂,下巴遍布着了一层细密的胡须,我几乎无法辨别和接受那个人就是自己。</P>
“你给我振作点啊”,王木枫拽住我的衣领,尽管语气是那样的犀利,但是眼角却有柔情的泪水滚落,“整整四年,你甚至还付出了右手伤病的代价,你就要在这里停步吗?除非你现在告诉我!说你放弃了,这辈子再也不会碰《国度》,再也不会碰电竞!”</P>
“那我又有什么办法啊”,眼角处传来干涩的痛感,我紧闭上双眼吼出了声,“一切早就该在四年前结束了!我不是唐吉诃德,没办法怀揣着虚妄的理想在现实世界中一往无前啊!”</P>
我感觉到自己快要崩溃了,一瞬间所有的绝望、悲痛、愤怒、委屈、空虚凝结在了一起,像是要把我的头脑彻底侵蚀。</P>
我紧紧地抱住了王木枫,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坚信,我还存活在这个世界当中,她是维系我和现实之间联系仅有的导线。</P>
我剧烈地喘息着,就好像一只潮水退去后被遗落滩头的鱼,凌乱的房间里就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P>
“我说过吧,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但你呢?突然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P>
“我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你们……我不想再让其他人为我烦恼了。”</P>
王木枫的长发撩拨着我的脸,有种奇异的痒,那比内心的痛苦还要剧烈。</P>
“你觉得这样大家就不会更担心你了吗”,王木枫的声音在房间内回响,“撒谎,你不是害怕面对我们,你只是无法面对自己而已。”</P>
“……”</P>
我无法回应。</P>
潜意识里我不愿承认,但我始终无法接纳自己。</P>
我一直在逃避,就像四年前切断了和所有人的联系那样,我以为只要和过去的一切告别,甚至换个名字,我就可以不再饱受痛楚,但其实并不是如此……</P>
那个夏天的阴影一直笼罩在我的头顶,我努力地挣脱逃离,但是终究无法将它驱散。</P>
直至城市邀请赛的开始,我能想到的方法也只是不再去想四年前的故事,我刻意地将这段记忆抹去,以为只要向前看就可以一往无前,伪装出的勇气可以冲淡挥之不去的阴霾。</P>
但禁赛令也好,劣迹选手也罢,尽管我再不愿承认,这些都早已深深地刻进了我的生命轨迹当中。</P>
沧州,我正是在这里度过了两年宝贵的青春岁月。</P>
一切的自我矛盾在那个鲜红提示框闪出的一刻彻底爆发,成为了点燃炸药的引线。</P>
我花了数年,苦心堆积出了一座的自我保护的堡垒,但是轰然的爆炸声和灼热的火光闪过,堡垒瞬间坍塌,我不得不再度面对鲜血淋漓的现实。</P>
经过陈年累月,那里早已遍布着层层血痂,流出的液体混浊而粘腻,散发着刺鼻的恶臭。</P>
伤口久久未曾愈合。</P>
“你还是这样自以为是,你觉得这只是你一个人的事吗?我清楚一个人绝望时的感觉,我一直在等,但你没有向我求救”,王木枫捶了我的肩膀一拳,“其实我很生气,费尽心思几天都找不到你……我原本以为能在你心里占据更重要、更值得信赖的位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