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佩瑶安静无言,默默添茶倒酒,女主人风采可谓无暇。
或因流雪剑气的缘故,恒昌宗今日的雪连绵不绝,远近各地,都穿上了一层薄薄的银衣。
宴席结束后,燕北游一时兴起,想要和仲翊手谈一番,后者来到这里,心中所想则是与龙族殿下手谈一局,灵和王府的那场棋局,如今已在灵族各地传扬开来,成了一时美谈。
仲翊自知手谈一事非宇文君之敌,心中却还想为之一试。
宇文君自然看出仲翊心中所想,顺势就坡下驴,成全了燕北游与仲翊,不忘说一句“诸多事,来日方长。”
仲翊心领神会,如饮甘露。
慕容秋水棋艺亦是不俗,也来了兴致,于是乎三人便这般熟络了起来。
宇文君同景佩瑶未打扰这三人兴致,默默离开了此间。
横渡虚空,来到了一座高峰之上欣赏雪景。
“若下一场大雪当如何?”景佩瑶轻声问道。
当下的雪色,总觉得缺少了几分底气。
宇文君思虑道“剑气已动,便顺其自然,兴许这场雪会越下越大。”
景佩瑶微微一想,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此地距离北恒昌阁不远,恒昌阁一南一北相互拱卫,宇文君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位身着素衣的青年。
青年孤身一人在雪地里练功,虽只是垂光中期,其拳法倒也有了几分火候,一拳接连一拳,顿冲虚空,同阶之中虽不能无敌,也能担得起不弱二字。
身法灵动缥缈,八尺之内,瞬移迅疾,大有踏雪无痕之势。
景佩瑶也看向了此人,点评道“中气足,然修行岁月短暂,且无实战经验,倒是这一招一式顺应本心,暗合大道。”
“虽不知张本初昔日如何,这青年倒是有几分风采,有秀气,有硬气。”
宇文君微笑道“单论拳法不如张本初,若论身法,则在昔日张本初之上,天赋尚可,勉强入流,往后其极限,便是破极,运气好一点可到归元。”
“他叫成才,是张本初发小,两人感情如血亲。”
景佩瑶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他会炮锤与云龙步,若投身军伍,往后也可建功立业,真不知张本初心中作何想法。”
宇文君微微沉思道“本初是为了避嫌,如今虽逐渐掌握实权,仍有许多事需得谨慎对待,成才虽不错,可入了军伍,对诸多人而言难免是一桩麻烦。”
“来到这里后,他依然身着素衣,未穿锦衣玉带,这是本初的不对。”
宇文君探出手,正在练功的张成才忽觉重力增强,拳法凝实了甚多,脚下步伐却慢了下来,然体内似是有一尊火炉燃烧,涌出源源不断的劲力。
势已起,成才快速挥拳,一拳接连一拳,击出拳浪,虽不如张本初那般凶悍,却胜在路线清晰,以点破面,恍惚中还有几分控鹤擒龙的势头。
脚下步伐慢了些,然而却原地生根,劲力愈发上涌,涓涓细流汇聚成滚滚长河。
成才虽不知是谁在暗中助力,可他深知,横龙山方圆千里,无人敢作乱。
姑且先练拳,感激的话,等见到正主后再言说。
景佩瑶点评道“不错,察觉异变,却还能如此恪守本心。”
宇文君微笑道“好歹也是被灵和王绑架过的人,算起来是一桩很大的风浪,无形之中,凝实了他心中定性。”
景佩瑶这才回过神来,关于张本初的家人长辈,她不曾见过。
成才乘风而起,腾挪翻转,接连递出十拳,拳力虽未一拳一拳叠加,然每一拳力道近乎一致,且线路清晰。
至此,宇文君也看出成才显露而出的天赋。
南疆炮锤与云龙步并不适合他。
“对真元与力的把握甚是不错,距离细微还有些远,但不妨碍他是一个练剑的好苗子。”宇文君这般说道。
景佩瑶会心一笑道“今日你欲成人之美?”
宇文君道“观其面相,乃正人君子器格,适宜走王道剑的路子。”
景佩瑶不再言说,偶尔的一时兴起,是谁也拦不住的,她也乐见美事发生。
重力徐徐消失,成才通体大汗淋漓,因不知高人在何处,索性对着东南西北四面双手作揖拜了拜。
“在下张成才,承蒙前辈赐教,感激不尽。”
宇文君一步跨出,来到成才眼前。
成才微微一怔,随即赶紧低下头抱拳道“见过公子,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来到这里后,他还没有进入恒昌宗深处,也不知宇文君是何尊荣,只是听闻那人举世无双。
宇文君平和道“我是宇文君,你无需多礼,凌云山脉我曾见过你。”
张成才心中惊雷炸响,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人。
虽在张本初府邸好生修养了段日子,也有了几分富家子弟的风采,不过纯粹的眼神倒是不曾变过,这是一个很念旧的人。
“见过宗主!”成才连忙弯腰行礼。
一股柔和力量微微托起了成才的上半身,宇文君和颜悦色道“一时心血来潮,外出赏雪,恰逢你在这里练功。”
“本初没让你入军伍?”
成才整理了番措辞,憨厚应道“大哥为将,便想着让我留在家中,照顾好村长和四位长辈,不愿让我策马疆场。”
“我倒是想,可拗不过大哥。”
宇文君望向四野,此地距离恒昌阁还有一段距离,未见马蹄印,成才来到这里后,不曾骑过战马,想来他也知晓恒昌宗有了飞黄与银狼这等神异坐骑。
身为男儿,心中无此想法是不可能的,本初有些苛刻了……
宇文君笑道“你大哥对你倒是家风甚严。”
成才老实应道“也不是家风严,我也不能给大哥添麻烦啊。”
宇文君闻后一时也不好揣测张本初对成才是何想法,随即打开空间法器,取出一部卷轴递给成才。
“可识字?”宇文君小心问道。
成才微茫点头,有些不知所措。
宇文君淡然一笑道“南疆炮锤不适合你,这是《泰阿剑经》私底下好生修炼,等到了垂光巅峰后,再去恒昌殿找我。”
“此事与本初无关,仅在你我之间。”
成才诚惶诚恐,连忙深鞠一躬道“多谢公子赐教!”
宇文君一笑置之,随意探出右手,远处一棵松树拔地而起,罡风狂卷,刹那间削成一柄松木剑,瞬息飞至成才胸前。
“这柄剑名曰青松,你的剑当也如松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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