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听到百姓给她上贡品，絮絮叨叨说些家长里短的话。</P>

什么战争结束啦，土地都荒了，得重新开垦。</P>

什么家里的母鸡不肯下蛋啦。</P>

什么孙子调皮天天爬树掏鸟蛋，不想读书啦。</P>

无论多么鸡毛蒜皮的事，都来求她保佑。</P>

她想，她又能护住谁呀。</P>

再后来，就不怎么有百姓来她这里寻求护佑了。</P>

可始终有人，长长久久守护左右，细心擦拭泥塑，日日夜夜燃着香火，上着贡品——虽然大多数时候贡品都很简陋，但一定不会间断。</P>

太傻了。</P>

程灵想。</P>

但如果可以，她想亲口对他们说声谢谢。</P>

程灵睁开了眼睛。</P>

入目一片雪白。</P>

滴答滴答，吊瓶里的药水在一点点流入身体。</P>

她坐了起来。</P>

“姐！姐你醒了！”旁边探出程眠湖的笑脸，接着一连串喊，“爷爷，爷爷，我姐醒啦！”</P>

程灵拉住程小妹的手：“你怎么样？有没有难受？或者哪里不舒服？”</P>

“哎，你们好奇怪，爷爷也反复问我这个问题，”程小妹笑嘻嘻，“我好得不能再好了。就像忽然蜗牛卸掉了壳子一样轻盈！”</P>

程老太爷从外面推门而入。</P>

“小灵，你醒了。”</P>

“阿龙怎么样？”</P>

“没有生命危险，医生说，好好养养，还能恢复如初。”程老太爷说，“你爸妈他们还想来，我没让，我说咱们下午就回枫城。”</P>

“咱们？”程小妹眼睛亮了，“爷爷，您也要回枫城吗？您这是要还俗了吗？”</P>

程老太爷悠悠长叹：“是啊。我要还俗啦，我要回家啦。”</P>

程灵拔掉了针头，轻盈跳下床。</P>

“爷爷，我想回护灵寺看看。”</P>

程小妹吃惊：“啊？现在？姐，你在开玩笑吗？”</P>

“嗯，现在。”</P>

“那我找人陪你去吧。”程老太爷不怎么意外的说。</P>

“不用了，送我到山脚就行，我想一个人上去。再麻烦您找人给我准备一套素净一点的衣服。”</P>

她要去送送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