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恒面露不忍:“殿下,科举本为选拔人才,即便是朱砂中榜人也是十年寒窗才走到今天,将他们无端派到宁、恩苦荒边境,是否不太公允?”</P>
“确实不公允。”楚云川坦陈道,“等这事过去,若他们真的无辜,就由官府来补偿吧。”</P>
“可是殿下……”</P>
楚云川看向方知恒,眉头沉了下来:“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但是葛祯,你我不得不防。知恒,你通医理,知晓百病皆是防胜于治,治国安民也是如此,保不住百姓的太平日子,还讲什么公允?”</P>
“……是。”</P>
“说到头,还是我这个做景王的太过凡庸了。”</P>
方知恒一愣。</P>
只见楚云川坐到椅子上,揉上眉头,对方知恒露出一个稍显疲累的笑来:“若是我爹娘在这里,一定比我要强得多,说不准此时都用奇计抓到葛祯、解决蛮人祸患了。可我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委屈这些在现今景王治下的十三州子民了。”</P>
“殿下……”方知恒颤着手踏出两步,“殿下怎能如此自轻,十三州若没有殿下,至今仍是一片焦土,如今焦土仅用两年便重建城池,百姓尽数还乡,怎谈得上委屈?”</P>
楚云川失笑道:“感怀而已,知恒,你不必如此认真。”</P>
“即便是感怀,也望殿下别再这么说了。”方知恒想了半天,抓到救命稻草似的把白芷搬出来,“若是白姑娘听见,又将作何想?”</P>
白芷听见?楚云川闭上眼睛,心中浮出白芷那张对什么都无甚所谓的脸来:“她会怎么想呢……知恒,你还记得吗,通正三十一年,腊月二十五,我在北狄运作准备引狼入室时,你带白芷来找我。”</P>
“记得。”</P>
“你可知道那天,她对我说了些什么?”</P>
方知恒摇摇头。这场密谈,后来楚云川再未提起,他也十分好奇,白芷到底说的什么才能劝当时杀红了眼的楚云川回心转意。</P>
“她说,她并不在意百姓的死活,只在意我的本心。”</P>
方知恒双目圆瞪:“啊?”</P>
他后怕出一身冷汗——怎么带去个这么不靠谱的人!</P>
“无论是我想要万千百姓的命,还是叛国,她通通不在意,只说一句望我能从本心。好像我不是做了滔天的恶事,只是暂且走岔了路。”楚云川回想起那一幕,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从那以后,我这一颗心就静下来了。我若再不知道自己心向何处,岂不辜负了她的心意?”</P>
“殿下……”</P>
“将十三州重建到如今的地步,我已心满意足。对这片土地,只要还在景王的位子上一天,我便会尽责一日,这不是谁人逼迫,而是我的本心。”楚云川心平气和道,“即便不如爹娘,即便不如后面的继任人,我也会死守十三州到最后一刻,知恒,你放心吧。”</P>
娓娓道来般沉静的嗓音也让方知恒的心静了下来。</P>
是了,从心而行,哪管他人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