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片刻，高肃之从大牢走出。</P>

他身穿浅绯色官袍，那张古铜色的面孔，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一双铜铃似的眼睛，却透着老成持重，严肃古板。</P>

只见他手中拿着厚厚一沓口供，脚步匆匆，健步如飞。</P>

陶恒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出声唤道：“高学政，请留步。”</P>

高肃之脚步一顿，一看是陶恒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正朝自己走来。</P>

高肃之脸色微沉，问道：“南城先生不在柳通判身边呆着，怎么有雅兴来到此处？”</P>

陶恒有才名在身，但他却屈居于做个教书先生。这不思进取的名声早已扬名在外，令人不解，误以为他是胸无大志之徒。</P>

陶恒环顾四周，一脸悠闲，“知州府这么大，我随便转转。”</P>

“那你接着转，恕不奉陪。”</P>

言罢，高肃之神色匆忙，抬脚就走，他可没功夫陪这闲人唠叨。</P>

陶恒看了一眼口供，意有所指，“高学政别急。想必你是从陈书生口中审出东西了？”</P>

高肃之板着一张脸，将口供攥紧，又用袖子遮掩几分，生怕被旁人看了去。</P>

他将一板一眼都刻进了骨子里，说话也如他的性格那般，不苟言笑，干脆利落。</P>

“南城先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何必拐弯抹角？”</P>

“不愧是爽快人！”陶恒赞道，又接着问：“学政大人要拿着这口供去寻谁？莫不是知州吴大人？”</P>

高肃之一脸警惕，审视着陶恒，反问道：“是又如何？”</P>

陶恒迎上高肃之那探究的眸光，言语中带着一丝嘲讽，说道：“吴知州向来圆滑，又喜欢打官腔。你就算找他，估摸着作用不大。他定会劝你化干戈为玉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P>

高肃之走近两步，上下打量着陶恒，眸底有些诧异，问道：“南城先生，你可知此地是何处？”</P>

“大牢。”陶恒脱口而出。</P>

高肃之再次发问：“何处的大牢？”</P>

“知州府的大牢。”陶恒不明所以。</P>

“看样子你也并没吃醉酒，怎得说起胡话了？在知州府明目张胆地说知州大人的坏话，你可真是，有意思！”</P>

高肃之都被陶恒给气笑了，摆摆手，继续往前走。</P>

陶恒这才明白过来，紧跟其后道：“高学政还真是风趣，您和外界传闻还是有所出入的。”</P>

“南城先生和外界传闻倒是，不相上下。”高肃之顺着话意，接了一句。</P>

陶恒不怒反笑，“过奖过奖。”</P>

“哼！”高肃之冷哼一声，穿过回廊，大步往前走，试图甩掉陶恒。</P>

陶恒却紧追不舍，“大人不妨直接去寻柳通判，定比吴知州有用。也不必再多走弯路。”</P>

“谁？”高肃之突然驻足，“柳通判？”</P>

陶恒也跟着停下脚步，“正是。”</P>

高肃之心直口快道：“恕我直言，他比你还不靠谱。”</P>

柳文杰前几日刚出的糗事，整个凉州官吏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总归是个不靠谱的。</P>

像柳文杰这样狠（蠢）起来，连自己都坑的人，试问能有几个？</P>

高肃之也不怕得罪人，他得罪过的人，只怕用十辆马车都不一定能拉完。</P>

也不在乎多这一两个。</P>

“此言差矣。”</P>

陶恒强忍住笑意，这高学政，真是瞎说什么大实话！</P>

陶恒继续在高肃之耳边喋喋不休道：“我家大人那是一时糊涂！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高学政不妨先去寻柳通判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