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八百年前的事了。
彼时持续了六百年的妖神之战以两族握手言和告一段落,被牵连的人族生灵涂炭死伤惨重。回云感念苍生悲苦,于是创立人族第一个宗门沧清门,收留落难之人。久而久之因其修为高深,吸引了数不清的世家子弟争相拜入门下,于是沧清门慢慢从救护所变成了修仙界最有名的宗门,强者如云,弟子无数。回云是那时人族第一人,又声名远扬,人人敬之,于是以他创立宗门时的修为为标准,划分出了仙尊。
沧清门鼎盛之际,祁山杨家便是其下第一仙门,却也送了两个孩子到沧清门。回云看出了那女孩是青丘狐妖,于是将那俩孩子收于膝下,亲自教导。
十五岁的杨家小世子杨汴和少年时期的杨屏舞便成了回云仙尊的亲传弟子。
青欢是在他们入门百年后,一次回云外出探访民情时在雨师妾捡到的。同样看出了她妖族的身份,便将青欢一同收为弟子,还耗费了数不清的精力为青欢治伤。
回云仙尊三个弟子,大弟子精明强干,二弟子风华绝代,小弟子兰姿蕙质。
实际是,杨汴野心勃勃,妄图取而代之,杨屏舞自私狠辣,视人命如草芥,青欢一心扑在师尊身上,对宗门里的暗流涌动全然不知。
【窥镜。
杨屏舞给自己的尾巴梳着毛,“八百年前的破事有什么好说的。”
奢比尸撑着脑袋笑眯眯问道:“你这尾巴真的是那小蛇扯掉的?”
杨屏舞白他一眼:“您不也缺半只耳朵?”
奢比尸满不在意拨弄着耳挂,骄傲地扬起下巴:“我这可跟你不一样!我这是小蛇亲口咬下来的!”
杨屏舞一阵恶寒:“这有什么好攀比的吗?”
“你懂什么?”奢比尸轻哼一声,“我跟小蛇是最好的朋友,而她连一句师姐都不愿意喊你吧?】
杨屏舞第一次见青欢,是听说师父外出回来,她和杨汴到山门口迎接。
憔悴的青衣坐在白鹿背上,亦步亦趋跟在回云身后。同为妖族的他们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
“师父要收她为徒?”
回云点头:“我在雨师妾捡到她,伤的很重,就带回来了。”回云伸出手,让青欢搭着他的衣袖下了鹿,“青欢,这是师兄,这是师姐,叫人。”
青欢缩在他身后悄悄问:“你怎么还有别的徒弟?”
杨屏舞觉得好笑:“这话要说也是我俩来说吧?”
青欢“嘁”了一声,拽着回云的袖口不松手。
“行了啊你,刚入门呢就缠着师父,像什么样子?”
青欢朝她吐舌头,又迅速缩回回云身后。
“嘿你!”
回云拍拍她,道:“方才师叔们都叫得好好的,怎么自己的师兄师姐不愿意喊了?”
“不要。”青欢又探出半张脸看着杨屏舞精心打扮的赤红衣衫,撇嘴道,“不喜欢红色。”
“嘶,你这小巴蛇!”杨屏舞一点就炸的脾气,青欢也是个不怕事的主,两人撸起袖子就要干架,回云夹在中间哭笑不得。
“青欢,要有礼貌。”
“臭狐狸!”
“蠢蛇!”
于是一狐一蛇的第一次见面,回云的衣衫被杨屏舞的爪子挠成了碎布条,杨汴的头发被巴蛇毒液腐蚀掉了一大截。两人从一开始便互看不顺眼,回云一个没注意两人就掐架,沧清门被折腾的鸡飞狗跳。
【杨屏舞道:“那小巴蛇打不过我,讨不着好也不死心,没完没了。”
奢比尸感同身受:“小蛇能惹事这一点真的一点都没变哈哈,当初也是跟我打打闹闹。不过我俩是打是亲骂是爱。”
杨屏舞作势想吐。】
青欢的伤很重,回云便对她格外照顾,上等的仙草灵药无穷无尽地砸下去。青欢那时好似大梦初醒,只知道紧紧拽着拖自己出梦境的回云死活不松手。于是回云不管是练功还是用膳,甚至是宴请宾客,身后都会跟着个小尾巴,拽着他的衣摆跟着他,让她喊其他人都会乖乖地喊,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只是对杨汴和杨屏舞从没好脸色。要就寝的时候回云终于忍不住了,把她直接扔给了杨屏舞,并再三告诫两人不许打架,否则统统去戒律阁关禁闭。
【青欢:“那晚我在树上睡的,杨屏舞则是在屋顶上,我们谁都不愿意跟对方待在一个屋子里。”】
巽元将自己毕生所学悉数传给自己的三个弟子,尽心尽力,几乎将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教导弟子。杨汴和杨屏舞天赋异禀,任何东西一点就通,那时人人都盛赞回云得了两位得天独厚的天之骄子,杨家一门双星更是让其野心迅速膨胀。
而提起青欢,众人都是摇头叹气,琴棋书画偷懒睡觉,诗书礼乐一概不会,偏生喜欢舞刀弄棒、惩强扶弱,还总弄得一身伤。用那时人们的话说就是不学无术,只知打架斗殴,顽劣至极,全然不如两个师兄师姐,是回云一世英名中老天为他关上的一扇窗。
【杨屏舞道:“那蠢蛇有多蠢呢?看不过眼的事都喜欢鸣不平,有时还会被苦主倒打一耙骂她多管闲事,结果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在外面被揍得鼻青脸肿,回来就眼泪汪汪看着回云,问她是谁打的也不说,眼泪一抹第二天又去了。”
奢比尸不满道:“她向来就是如此,那不叫蠢,叫没有底线的善良。”
杨屏舞忍着抽他的冲动:“你到底跟她有仇还是有奸情啊?”
奢比尸笑道:“瞎说什么呢,我跟小蛇这叫惺惺相惜。”
杨屏舞道:“那时天下初定,人族五方割据,三族表面和睦,实则私下依旧摩擦不断。回云建立了一套宗门世家排位制度,以此激励众家各进所长,砥砺前行,使式微的人族得以有自保之力,为此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与她,便让我与杨汴照看。”】
那是第一次仙门大会,决出了第一代七大宗门世家,沧清门理所应当位列第一,紧接其后的便是岐山杨氏。杨汴和杨屏舞拜见完本家家主后,路过山门演武场时,看到青欢刚下了擂台,被一个男子拉到一旁,支支吾吾说了些什么,青欢安静听了一会儿,慢慢皱起了眉头。
“不走吗?”杨汴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杨屏舞,问道。
“看看呗。”杨屏舞半倚在廊柱上,抱着胳膊光明正大偷看,“你说这臭丫头是不是被男人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