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辽的话是触动到关羽的,但关羽迅速的收敛起那份惺惺相惜的心神,他反问张辽,“文远?是怕了?”
“哈哈哈哈…”张辽大笑,“你若说十五年前,我跟在你身后目睹你斩颜良、诛文丑的壮举,那时,若是让我与你对决,我或许会畏惧几分,可现在…哈哈哈,这些年,我用你教我的这个方法,白狼山斩乌桓单于蹋顿,逍遥津八百壮士破十万吴军,你觉得?现在的我还会怕你?”
说到这儿,张辽顿了一下,“云长,你、我之间总是要决出谁才是古往今来的山西第一勇烈的!”
“山西?”关羽摇了摇头,“何必山西,你、我在有生之年,难道不应该角逐一番,谁该是这华夏大地上的第一勇烈么?”
言及此处,关羽也沉吟了一下,他捋着长髯,露出了那已经有些斑白的胡须,方才继续说,“文远哪,时至今日,能打的没多少了,你、我也都不再年轻,这时候不拼一把?更待何时?”
一壶浊酒…
关羽与张辽聊得话题似乎完全跑偏了,似乎完全不是东吴,不是庐江,也不是那名声在外的东吴水军。
又或者说…
关羽与张辽,他二人就存在着某种默契,山西排名前二的勇烈联手。
东吴水军?根本无需过多的讨论。
就一句话——引颈待戮吧!
…
…
河网密布江夏陆口,河流两岸的花街之上,有一处高轩华院、亭阁楼台之所名为燕寰阁。
这里白日里清静安宁,可一入夜就是灯红酒绿,笙歌燕舞…
缓缓流淌的河流蜿蜒侧绕,令这里的温柔仙境更添韵致,倍加令人流连忘返。
这是孙鲁班与孙鲁育一起开办的一家烟花柳巷、风尘之所。
倒不是她二人堕入风尘、自甘堕落…而是因为她们既然出了江东,就想要在江夏…获取到更多荆州的情报,然后传递给东吴。
无疑…这种花间柳巷,只要稍稍训练江东“解烦营”的女谍,装扮成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姑娘,然后从那些毫无防备的男人口中探取情报、消息…是最便捷也是最高效的获取情报的方式。
孙权原本几次派人去接回两个女儿,可都没有结果。
后来在孙鲁班屡次送回“重要”情报后,孙权索性也就不再管她俩,让她们在那里…权且做江东安插在荆州的一枚暗哨!
似乎,两人这暗哨做的还不错——
说起来,自打自诩“一击必杀”,刺杀关麟成功后,孙鲁班一直处于一个飘飘然的状态。
也不怪她如此,在她看来,那些文臣武将,一把年纪的官员苦思冥想都没解决掉的大麻烦,她却只是略微出手,就已经完成。
这,太让她兴奋了。
可…兴奋来的快,去的也快。
就在这个七月到来之际,孙鲁班先是得到消息…关麟没死,他好端端的出现在了襄阳城头。
要知道,这个消息已经让她惊诧到了极点。
一瞬间,将她所有的自豪与骄傲变成深刻的耻辱。
可…这个消息才传来几天,接下来,就是樊城的炼狱火海,就是东吴的背刺受阻,就是关羽的长驱直入,就是现如今…东吴的危如累卵,存亡之秋。
特别是当关羽已经打到柴桑,就连父亲孙权都“病急乱投医”似的发来急件,让两姐妹想办法…阻挠关羽的进军,给东吴争取喘息的机会。
这一刻,孙鲁班意识到她必须站出来,她必须为东吴做点什么了。
历史上的孙鲁班是江东破坏王,是累死两任丈夫后…让侄儿接着上的存在。
但有一条,她对家人…当然,是不包括她妹妹在内的家人还是没得说的!
“姐…爹这信…江东的局势…”
孙鲁班身旁孙鲁育咬着唇,面色煞白如纸。
俨然…她比姐姐孙鲁班更担心父亲,担心东吴。
孙鲁班咬了咬牙。“我们必须得做点儿什么了。”
“姐姐与我不过是女子?又无兵马钱粮…又能…能做得了什么?”孙鲁育的声音有些怯弱,与姐姐孙鲁班的气场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呼…
反观孙鲁班,她的眉眼轻轻的挑动,眼珠子也随之一定,然后细细的说,“谁说…帮东吴就一定需要兵马钱粮了?”
“那…姐姐…”
不等孙鲁育把话讲出,孙鲁班的声音再度吟出,“我有个计策,那关麟…不是还未娶妻么?你、我何不…”
“啊…”
这次,孙鲁班话才说到一半儿,孙鲁育惊讶的打断,“可…可当初父亲已经派过使者赴荆州,就是去替姐姐向那关麟提亲,却…却被关将军给…给…”
俨然,孙鲁育是想说,“被关将军给回绝了”但…这话到了嘴边,她还是没有说出口,是觉得有些伤这位一贯要强的姐姐的信心。
“哼…”哪曾想,孙鲁班一声冷哼,眉宇轻轻的凝起,像是因为这事儿,颇为记恨、怀恨那关麟。
她的语气也转冷,“谁说要嫁给他了?妹妹岂不闻,凡是大家子弟,往往在束发之年(十五岁)后,就会安排填房丫鬟…用以教授其房中之术…”
说到这儿,孙鲁班的嘴角微微的勾起,“这几个月,咱们的情报里,可有一条…这位关四可还从未安排填房,他的母亲胡夫人对此事可是颇为上心,一直在寻觅合适的女子呢!”
填房丫鬟,又称“通房丫鬟”…
这事儿在古代,特别是在大家族里,并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话题。
事实上,在讲究“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代,一个家族的子弟,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繁衍后代!
无论是男子、女子,在束发与及笄之前,都会有人专门来教授这房中之术。
男子一般是“经验丰富”的填房丫鬟,实地练习。
但有一条,不能让填房丫鬟有孕…
袁绍就是犯了这一条,所以…让许多士人议论纷纷,最后也是迫于无奈,堕了这胎儿,平息了这场议论,随后方才娶了李夫人生下了袁谭。
女子的话,往往家里会请老婆子言传身教,当然…也有的家族会忽略这点儿,比如…曹操的母亲、曹操的夫人的家族——丁家。
那还是曹操的祖父曹腾一代,因为曹腾服侍天子,大多数时间是无暇顾及养子曹嵩的。
故而…哪怕曹嵩时任经学院博士,肚子里的学问一大堆,可不会输出啊…
成亲娶了丁家的丁氏后,六年无所出!
后来曹腾一打听才知道,他是疏于教导儿子,丁家也忽略了教导长女。
双方一合计,敢情不是不能生,是这俩人…不会生…
于是,曹腾给曹嵩找填房丫鬟练习,丁家也给这位丁氏找老婆子教习,果然…成效斐然,第七年,曹操就诞生了!
当然,这都是野史杂记,真实性有待考究。
但无疑,这也说明了,古代…填房丫鬟对于大族子弟、富贵人家的子弟是成为男人的过程中必不可少要经历的一环。
考虑到大汉定下的规矩是女子十五岁若不嫁人,就要缴五倍的人头税。
故而,古代在填房丫鬟与安排老婆子教授这一项上,是越早越好。
比如孙鲁班在这床中之术上,早就是集大成者,是老司机…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了。
可又诸如关麟…十六、七岁了,还没有“开蒙”,已经是格外的晚了…是违背了“无后为大”这一条的。
也难怪胡夫人会如此心急。
在这点儿上,可以说,孙鲁班建立的青楼红馆这个情报机构,是卓有成效的。
“姐…你该不会…”孙鲁育仿佛联想到了姐姐要做什么,连忙惊讶的问。
“噗…”的一声孙鲁班笑了,她只淡淡的说,“不是姐姐我,是咱们姐妹一起!”
“啊…”肉眼可见,孙鲁育的眼瞳瞪开的更大了
说到这儿,孙鲁班的眼眸中精芒闪烁。
接下来的一句话,也更添得一丝不苟:“你、我若能与那关麟同处一室,那岂不是…控制他,将易如反掌?”
这…
孙鲁育惊惶的看着姐姐,像是因为她的话…孙鲁育竟有些…腿抖,连带着腿软,像是因为紧张,就要一下子直挺挺坐下去了——
…
…
许都城,夜的羽翼覆盖之处,一般会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发生。
比如现在…
在夏侯惇府邸门外,刚刚走出大门的李藐没有上马车,而是寻了一处酒肆想讨上一壶酒水。
就走到酒肆门前时,沿街乞讨的乞丐…伸出手向他讨要铜板。
李藐懒懒散散的从怀中取出一枚,抛到这乞丐身后,乞丐连忙把脑袋从自己的裤裆里穿过去…整个动作无比滑稽。
李藐却笑话这乞丐,“看你这样子,一辈子也就能做个乞丐了!哈哈哈…”
说话间,他表现出饶有兴致的模样,蹲下来,看这乞丐滑稽的表演。
而就在这时…
李藐的余光左右环视四周,发现并没有人注意他,他那极轻极细的话迅速脱口,“告诉你们‘七公’,魏王喜得良婿,无比器重,良婿名唤马钧——”
唔…
这一句话让那脑袋还在裤裆下的乞丐微微一怔,整个身子像是突然不受控制,一下子滑稽的倒地…脑袋还被压在下面,十足像个二傻子一样。
“哈哈哈哈哈…”
李藐连忙大笑,拍拍身上的灰尘,就准备离开…
哪曾想,这时…
“等等——”
那乞丐发出了一声更低更细密的声音,“七公有令,让曹操迁都洛阳——”
这…
无疑,乞丐的话让李藐脚步一顿,不过只是一个瞬间,李藐就恢复了他往昔的神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像是带着对那乞丐的嘲笑,大踏步往酒肆中行去,看到店家高喊一声。
“小二,上酒!上沛国谯县的九酿春酒——”
话是这么说…
可李藐的思绪已经开始迅速的转动。
他记得…曹植昨日还来信,说是已经完成改造了几处地道,作为重要建筑的“防空洞”,他还说洛阳城已经完全具备迁都的条件…
乃至于还有最关键的一条,“防空洞”的修建,使得原本的地道…失去了一大截。
呵呵…
曹植这么来信,李藐当即就笑了,据他所知…曹植与曹丕知道的…仅仅是洛阳有一条地道。
可除却这一条,还有至少两条——
心念于此,李藐就很想笑…
——『呵呵…若真能促成迁都洛阳,那可就有意思了!』
——『曹阿瞒哪曹阿瞒,你以为是空袭,是炼狱火海,殊不知…洛阳城是地道战哪,啊,哈哈哈哈哈!』
想到这儿,李藐再度提高嗓门以掩饰自己的兴奋,“跑堂的,你特娘的是属乌龟的么?某的酒呢?酒呢?再不来,某把你这酒肆给砸咯!”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