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一名商贾模样的江东男子正在跪地禀报,“小的乃解烦营校尉,此前在城外结识了一名长沙军中送菜的农人…小的花大价钱买到了情报,根据每日的炉灶、每日的菜品消耗,小的笃定…长沙城的守军并没有三千人,这是他们虚张声势,就是算上民兵,至多也不超过两千!”
随着这细作的禀报。
吕蒙大笑着颔首,“此乃天赐我东吴荆南之地!是老天爷要亡那关家父子!”
当即,朱治与蒋钦纷纷请缨。
“末将请战。”
吕蒙轻轻挥手,示意他们把目光集中到城池那边。
此刻…第一轮攻防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这是攻守双方的试探,也是这场攻防战的主基调。
只是…
战况似乎,并不容乐观。
就在这时,一名兵士连忙禀报,“报——长沙城城墙极高,城墙的外围又加固挡板,唯留下一处狭窄的窗口,用以放箭、投石…我军弓弩仰射之下,箭矢无法射入城池…反倒是敌军箭矢、擂木、石块覆盖之下,我军损失惨重!”
随着这兵士禀报,吕蒙的目光不由得凝视向那高耸的城墙,眉头微微凝起,感叹道:“好高的城墙啊!为了防止箭矢仰射,长沙城竟还备有挡板!”
其实吕蒙想说——这长沙城是真细啊!
蒋钦则道:“既弓箭无法造成火力压制…敌军兵少,不如加派云梯,大举压上,新、旧两城齐上,这长沙城不过一两千人,让他们顾此失彼!”
蒋钦的提议,正是吕蒙迫切需要的,他当即道:“那就有劳蒋钦将军率此云梯军团,若是先登城楼,那此战…蒋钦将军当属头功!”
蒋钦拱手示意,然后朝着身后挥手,“各部备好云梯,随我攻城——”
说话间,数以万计的兵马组成了云梯军,超过两百架云梯,齐齐的涌向长沙城。
反观城楼之上…
“他们要大肆动用云梯!”巩志惊呼一声。
“怕什么?”韩玄一边捋着胡须,一边抬眼凝视向郝昭一眼,“没看到郝都尉正在吩咐应对之法么?”
被韩玄这么一说,巩志连忙向郝昭处迈步靠近了几步。
果然,郝昭正在部署,他先是一句,“数百云梯何足挂齿?便是千余、万余…又奈我何?”然后立刻吩咐,“传令,众将士勿急勿躁,按照以往操练的,等云梯靠近后,用火矢、火龙、火海应对!”
随着郝昭的吩咐…当即,有兵士在复道上奔走,大声将这军令传达。
很快,新、旧两城齐动,城池上先是向城下洒出“鱼油”,这些鱼油将无数云梯浸泡,继而…伴随着“呜呜呜——”的一声特殊的号角。
“嗖嗖嗖…”新旧两城的城楼上,破空的声响不绝于耳…
浩日之下,吴军能看清楚…射下是火矢!
只是…看到的瞬间,就已经晚了。
一枚枚的火矢并没有射杀敌人,反倒是点燃了那泼下的鱼油。
鱼油沾在云梯上…大量的云梯顷刻间着火。
那些本在攀爬云梯的兵士…只感觉浑身都是灼烧感,然后…炙热的温度逼迫的他们只能松开云梯,从高处跳落。
一些云梯则是因为大火失控,倒向了一旁,连带着其它的云梯一齐倒下,悉数染上了大火。
“啊——”
“火——”
“快跳下来,跳下来——”
一时间,哀嚎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一干吴军冲到了城下,却惊讶的发现,没有云梯了…所有的云梯都蔓延着大火,那炙热的温度…他们根本无力攀爬,更不可能从火中先登上城。
他们只能被动的沦为…敌人弓箭的活靶子。
蒋钦看到这一幕也惊了。
他大呼:“这守将疯了么?他就不怕这火把城也给烧了?”
是啊…
以往,没有这样守城的!
以往守城也会用火矢,但绝对不会将火矢与鱼油结合在一起,这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城…也会被烧垮的。
而城池烧垮带来的后果,比烧死敌人更严重。
同样的问题…也出现在城楼之上。
廖立挺着那沙哑的嗓子,大声喊道:“郝都尉,你这样做?城墙会被烧垮的——”
与廖立的紧张与担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郝昭的镇定,乃至于,他笑了,是笃定的笑,“我郝昭筑的城不怕火!”
的确,郝昭铸的城还真不怕火。
区别于平素修筑城池用的“夯土”,郝昭虽使用的也是“夯土”,但却是在关麟的指导下,将熟土与砂石、石灰按一定比例混合就成了“三合土”。
这项夯土工艺本是在东晋时北方十六国之一的夏都“统万城”使用的,提前被关麟拿到了现在…
基本可以达到“刀锥不入”的程度。
当然…
如果仅仅是这样,是依旧挡不住大火的。
因为后世的一些建筑之所以可以将火焰隔绝,还有一条重要的原因是外加剂,比如防渗剂、减水剂、速凝剂、缓凝剂等,根据不同的建筑要求添加不同外加剂。
但古代没有这些,于是关麟大胆启用《宋会要》中记载的糯米汁、桐油、白友作为胶凝剂…如此,城墙就加固了强度、韧性,甚至还防渗。
这般就完成了第二部!
最重要的是第三部,古代没有能承受压力、拉力的钢筋,别说钢筋了,这年代炼出个钢都费劲。
众所周知,没有钢筋的建筑是没有灵魂的,是豆腐渣工程。
但也有办法,关麟教郝昭用竹片、竹丝作为筋料,形成了最早的“加筋土”。
当然,关麟教授的这些都是理论,恰恰…郝昭是一个很擅长学习、研究的人,他用大量的实践,将关麟的理论变成实际。
制造出了这种长沙特有的“夯土”。
不夸张说,因为时间紧迫,就连江陵城都没有用上这种夯土。
但,对于长沙,如此一套组合拳下来…别说是寻常的火焰,就是红衣大炮的狂轰乱炸也扛得住!
“噼啪——”
火焰焚烧云梯的声音不断的响彻…
出于担忧,廖立扒着城墙望向城楼下。
他惊愕的发现,这火…似乎并不能烧透城墙,那些夯土墙砖,除了外围薄薄的一圈被焚成了轻微的黑色外,城墙坚固如初。
根本没有大火引燃,无法扑灭的既视感。
也直到这时,郝昭方才张口,“廖太守听到了么?这火焰的噼啪声,就好像是在给咱们的长沙城挠痒痒呢!”
呃…他好嚣张啊!但廖立觉得他特么的好喜欢哪!
不过,廖立突然感觉脸有点疼,但…疼的好,疼的好啊!
当然,这事儿太过离谱。
都说水火无情,谁又能想到,竟有城墙坚固到不畏水火的地步,这委实有些不可思议,有些不合乎常理了。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城楼下,那万余大眼瞪小眼当靶子的吴军就摆在眼前。
直到这时,廖立不由得惊呼:“神了,神了——”
…
“报——”
“闭嘴!”
这次,不用等兵士禀报,吕蒙已经能看出发生了什么。
——『火…鱼油!』
——『用这种组合的方法对付云梯么?好坚硬的城池啊…这是水火不侵么?』
吕蒙心头不由得沉吟。
可沉吟归沉吟,接下来,要如何攻城呢?
眼看着蒋钦的云梯军团已经无法继续攻城,那么…
“末将请命,以挖地道的方式,釜底抽薪,进行攻城——”
看着“焦灼”的战场,丁奉急的把上衣铠甲都拖了,当然,他脱铠甲并不是为了“裸衣”加攻击力,而是为了打“地道战”——
吕蒙阻拦道:“地道战是好,却无法作用于现在的战场,咱们耗不起,必须今日就破城…”
当即,吕蒙指挥道:“朱治将军何在?”
“末将在!”朱治拱手。
吕蒙指着那新旧两城四处城门,“用冲车撞开城门!”
“可…火?”朱治下意识的张口。
“不怕!”吕蒙介绍道:“这次,我特地带来了,扬尘车…由其掩护,可保那油渍洒不到冲车上。”
所谓扬尘车,是为了防止守兵泼洒石灰粉,故而专门制作车子,是迫使守军后退无法阻碍己方部队登城…
当然,扬尘车顾名思义,是防止石灰粉的,防止鱼油,虽有一些作用,但…并不关键。
但吕蒙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冲车引燃起火了,那就迅速浇灭,敌人的城墙不是能隔绝火焰么?
那…只要冲车冲到城门下,那有门檐的遮挡,就不再畏惧这火箭。
“末将领命…”
当即朱治就引兵,掩护冲车进攻——
也得亏长沙城的兵力实在是太少了,他们本需要防止那些没有烧烬的云梯“死灰复燃”的再度架起。
如今,又要防范冲车的进击…
一时间,火油的供应也补不上。
要知道,这火龙、火海,对吕蒙而言烧的是云梯,可对于长沙而言,烧的就是金子了!
地主家的儿子,也不能持续的这样造啊!
“将军…敌人派冲车前来攻城,储备的鱼油已经不足…”
随着兵士们颤巍巍的禀报,城头的郝昭丝毫没有慌乱,他指着那些正向长沙两城四处城门冲来的冲车。
“对付冲车,城头不早就备着秘密武器么——”
气定神闲的郝昭,他在——见招拆招!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