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零九章 你或许血赚,但我永远不亏!(1 / 2)

距离汉中百里的定军山下。

这里有绵延起伏的草浪,冬季的到来,使得草儿枯黄了几分。

一弯轻轻小河自侧边流淌,河岸一边则是一片密林。

蹄声如雨,沿着定军山下的道路上,一袭骑队疾驰而行,马如龙,人似锦,为首两人华辔雕鞍,骑术精湛。

待得行至定军山山道入口时,为首一骑当先停下,他语气严肃的道:“妙才,孤问你,孤回中原,若大耳贼来犯,驻扎于此定军山,你当如何?”

说话的是曹操。

从巴中归来,得知襄樊如今的不利局势,他已经决定离开汉中了。

当然,他不可能告诉夏侯渊、张郃、徐晃等人,他回去的目的是要去给大汉这个“房本”办理最后几个过户的手续,让大魏可以随时名正言顺的坐拥这天下!

除此之外,曹操还要选出大魏未来的继承人,去继承这份天下。

——忙了一辈子了,奋斗了一辈子了!

——六十岁了,该琢磨着怎么更换“大汉的房本”了;

——也该琢磨着,怎么平稳着陆了。

当然,离开归离开,着陆归着陆。

临行前,曹操还是放心不下夏侯渊。

此刻,在他身后骑马的正是夏侯渊。

这个兄弟,从小就跟着他曹操混,够意思、够兄弟、够朋友…

那时候,曹操杀人犯事,需要人顶罪的时候,夏侯渊直接就顶上去了…替他坐牢,替他背下这官司;

曹操入太学读书,夏侯渊也入太学。

曹操娶媳妇,夏侯渊也娶,曹操母亲的丁氏一族一门姐妹花,曹操娶姐姐,夏侯渊就娶妹妹。

毫不夸张,这一对族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

当然,也可以换一种说法。

在族内,夏侯渊这一支太穷了,穷怕了…他如果不紧紧的抱着曹操这个大腿,他从哪去出息了?

难道就要这样穷一辈子?

就要因为穷,因为没有粮食,再一次去做选择,让亡弟的女儿,他的侄女儿活?

还是让自己的儿子活?

终于…到现在,几十年的征战,夏侯渊已经从曹操的小跟班,那个谯沛的穷小子,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统领。

他作为曹魏在西北的总指挥,他的神速进军,他的“三日五百,六日一千”让曹军振奋,也让敌军胆寒。

此刻,夏侯渊观察了一番这定军山的地形,当即回道:“定军山不过是高点儿,蜀军就不会飞,越不过阳平关,我亲自驻军于阳平关,足以将这大耳贼阻拦于国门之外。”

夏侯渊说的颇有信心。

诚如他所言,阳平关依山傍水,地势极险。

曹操曾在这里打张鲁时,看到阳平关,撂下过这样一句话:——“此妖妄之国耳,何能为有无?”

说到底,要不是攻阳平关时,天意在曹,麋鹿助阵冲散了张鲁军的军营,曹操哪这么容易打下来呢?

如今,按照夏侯渊的意思,此为天险,只要守住…局势就稳得住。

“不能一味的防守。”曹操抬手指向定军山一侧的陈仓、祁山道方向,“你让张郃守在这里,如此一来,刘备攻关就无法全力投入,他势必得防着北山处的突袭。”

“觅得良机,伱还可以命张郃沿着沮水断了刘备的粮道,釜底抽薪。”

这段时间,曹操藏匿在深山中,可不只是干耗着等待,他还在观察,观察这地形。

思索如何攻?

如何守?

如今他留给夏侯渊的方略很简单。

——老弟,你就老实的在阳平关内驻守。

——张郃,外姓人,让他驻守在阳平关外的北山中恶心刘备。

当然,这会很危险,但恶心人就行,管他危险不危险?外姓人,厚道就放在一边吧?

事实上,如果按照历史的推演。

就算不用曹操去提醒,夏侯渊这几年也没对张郃厚道过。

前有平马超时,拿张郃当炮灰使,后有阳平关外,派张郃屯兵“广石”,张郃在成为炮灰的路上越走越远,越陷越深。

可架不住,沧海横流显英雄。

张郃从不抱怨,且颇为争气,面对这般不公的待遇,愣是打出了惊人的战绩,甚至于军中留下了极高的威望与战功。

“大哥放心,这些我记下了…”夏侯渊将曹操的话记在心头。

曹操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从小家里穷,因为粮食放弃过儿子,孤知道你穷怕了,孤也知道你从小就跟着孤的无奈,知道你的性子,也信得过你,人言‘无汉中,不巴蜀’,只要你这里守住了,整个大魏就稳得住,乱不了!”

夏侯渊深感责任重大,本该拱手表态。

可…这种时候,却忍不住劝道。

“大哥,弟这边你放心就好,倒是此次襄樊战场,子健闯了大祸,致使江夏也丢了…愚弟…”

不等夏侯渊把话讲完,曹操摆手,“孤知道你要说什么,这次襄樊吃了这么大的亏,又岂止是子健一人之罪?这两日,孤倒是听得了一些风声,说是荆州出了两个了不起的人物。我曹营所有文武悉数被此二人耍的团团转。”

说到这儿,夏侯渊连忙道:“大哥说的是那洪七公与黄老邪吧?”

“呵呵…”曹操冷笑一声,“子孝、子和、孤的满府君、孤的铁壁,还有孤的儿子,都在此二人身上吃了大亏,孤倒想去亲自会会,看看中‘洪七公’、‘黄老邪’究竟何方高人?能有多大的能耐?”

夏侯渊感慨道:“这才是大哥真正撤出汉中的原因吧。”

“还有一条。”曹操从怀中取出了夏侯惇的信笺,递给了夏侯渊,夏侯渊迅速展开。

却见上面一行文字,触目惊心。

“这…这是?”夏侯渊的嗓音沙哑。

“呵呵。”曹操则冷笑道:“自从荀令君死后,这三年,许都城何曾安生过?这次倒好,元让竟在穰山中,在洛阳城内都发现了‘死士’,这是有人要对大魏釜底抽薪哪!这是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啊!”

说到这儿,曹操的表情愤怒…

夏侯渊反问:“是…是陛下?”

“虽未必是他,但至少是与汉庭拖不了干系?”曹操的一双眼眸凝成了一条缝,“孤…还觉得,这事儿或许与魏世子的争夺,也有些牵连!”

提到了魏世子的争夺。

夏侯渊忍不住再问:“那这世子人选,大哥是有意…哪位公子?”

“哈哈…”这个问题让曹操笑出声来。

“大哥何故发笑?”

“今日妙才问孤,让孤回忆起了那汉庭百官之中,唯独荀令君向孤提及过立储之事,荀令君建议孤‘立长’,却有一人建议孤‘立贤’!”

听曹操说到这些辛秘之事,夏侯渊连忙问:“是谁建议大哥‘立贤’?”

“——墨迹犹存,斯人已逝,哀哉奉孝啊!”曹操感慨道:“就是如今,孤无法再问奉孝,他留给孤的‘立贤’二字,究竟谁才是这个‘贤’了!”

夏侯渊眸光闪烁,沉吟道:“大哥年轻时总是教授我,定国安民为贤,大哥的诸公子中,子桓、子文、子健三位最是年长,也最有才能,至于谁才是真正的贤才,大哥可要好好考察一番。”

呼…

曹操深吸口气,他朗声道:“子文不肯读书,到底只是将才,不如子桓、子健文韬武略,襄樊一败,似乎是子桓更稳重一些。”

“可孤建立霸业,难免杀戮太盛,孤之后…魏当以宽仁,如此看来,倒是子健又更合适一分。”

说到这儿,曹操叹气道:“若非孤那冲儿早夭,何愁无储可立?”

一时间,曹操流露出巨大的伤感和疲惫的表情。

“大哥…”夏侯渊还想劝。

曹操摆手,“不提了,先回去了,回去了…”

说到这儿,曹操翻身上马,他勒马向南,最后回望了一眼这蜀道、这巴蜀、这蜀道尽头的天府之国。

呵呵…

又是一声冷笑,曹操的眸光幽深,他张开嘴,他的语意中寒意森森,像是带着无限的不甘与悲怆。

最后张口——“人苦无足,既得陇右,复…复欲得蜀?”

这一句传出,那无限的不甘与悲怆混杂在一起,仿佛…汇聚成了一副“神龟虽寿,犹有竟时”的画面。

这画面充满无奈与凄凉。

后世只道“得陇望蜀”是曹操的叹息。

可谁又知道,这话的出处,是两百年前光武皇帝刘秀西征攻克天水后,临走时,留下来的一封信:

——“两城若下,便可将兵南击蜀虏。人苦不知足,既平陇,复望蜀。”

——“每一发兵,头须为白。”

特别是最后两句,意思是:

每次应征入伍的军士,头发胡须都在战争的岁月中变白!

——曹操老了!

——曹操不得不服老了!

——神龟虽寿,犹有竟时!

长沙郡,荆州第一官医署门外,这里突然就聚集了不少人,准确的说是不少杏林中人。

每一个都凝着眉,望眼欲穿的望着医署大门。

有的愤愤然的高呼,“关四公子,哪有这医书写一半的道理?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瘟疫论》后面的部分是什么?你倒是写给我们看哪?”

“没有这样吊人胃口的呀!”

俨然,群情激奋…

一副“刀在手”,“众人声讨断章狗”的既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