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关云长一朝悟道:强弱,形也!(1 / 2)

儿戏。

马良还是觉得有些儿戏了。

“关公…你这…”

不等马良张口。

“哈哈哈…”关羽笑出声来,“方才戏言尔。”

戏言,那就是开玩笑咯?

马良轻叩了下脑门,他微微沉吟,“以往关公可很少拿这种事开玩笑。”

关羽变了。

尽管他的变化具体是什么,要马良说,马良也说不上来,但是在某些方面,的确是和风细雨般的出现了些变化,至少是变化的端倪。

同样的,马良发现,关公的心情也比以前要畅意许多,以往…每每与关公论及局势,往往关公脸上凝起的便是“苦大仇深”。

或许是因为骄傲自负,又或许是骄傲自负下的某种压力,总而言之,马良…很少见关羽如现在般怅然,甚至偶尔还会开怀大笑,甚至会开起玩笑。

似乎,自打四公子“一鸣惊人”后,关公所有的压力与怨气尽皆集聚到了他的身上,别的…反倒是一片坦度,一片怅然。

“不说这个…”玩笑也开过了,该说正事儿了,关羽一本正经的从怀中取出一封竹简,迅速展开。

——空谈误国,实干兴邦。

八个大字赫然摆在面前。

这竹简,马良可不陌生。

这是四公子关麟的答卷。

——『此番,谈及“防范东吴”,关公又拿出这封答卷了么?』

马良心头这么想。

关羽已经将竹简铺展开来,“季常,你看,云旗写的这一句…”

关羽指向了竹简上的字眼,马良定了定儿神儿。

关羽指向的位置是一句话——‘湘水为界,父亲不给,难道孙权就不能抢么?’”

而这么一句话之下,马良骤然明悟,“关公的意思是?哪怕合肥赌约,皇叔借荆州一事再难兴起波澜,可东吴依旧不会放弃荆州?”

“没错!”关羽的眼眸更加的冷凝,“此前我屡屡思虑,荆南之危机,自是因为我的疏忽,才给了孙权奇袭的机会,万幸荆南无恙!”

“我屡屡思虑,为何我会有此疏忽?恰恰昨日与云旗争辩,我方才明悟!”

“关公明悟了什么?”马良连忙问,他是竖起耳朵,满是好奇。

关羽的道,“我是明悟了《孙子兵法》中,‘以正和、以奇胜’的真谛!”

“这么多年的征战,只要是关某统军,多以‘正和’,却鲜有以‘奇胜’,凡‘正’者乃正面之意,‘奇’者乃变化之意,‘正’者乃表面之意,‘奇’者乃隐匿之意,‘正’者乃正常之意,‘奇’者乃多出之意!”

似乎是一朝明悟,关羽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侃侃而谈。

“孙子言‘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以往我感悟不透这些,可从云旗身上,我发现了我忽视的那部分!”

“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海。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更生,四时是也…关某之所以与这小子的博弈中,屡屡落得下风,便是这小子深谙‘正’与‘奇’,他更是深谙,“正”是给敌人看到的表象或假象,而“奇”才是真正的实力和意图,这小子会藏!擅藏!”

关羽一捋长髯,“由此观之,他能料到东吴之奇袭就不意外,因为他深谙‘奇胜’之道,东吴所走的每一步,无外乎在此框架之中,只不过看如何隐匿,故此,此子料敌预先,自是斐然!”

“季常且看…”

这次关羽的手向下移动,指向了竹简最后一行。

这一行的文字,是关麟肆意所写——“三郡,狗都不让,可有答题的这会儿,城早没了!”

“看。”关羽无比笃定的道:“季常现在再看这一句,可有体会到云旗‘奇胜’之法的奥妙?他是把东吴给看穿了。现在再去细品,东吴如此擅长隐匿,自是会表面一套,背后一套,他们越是表明履行合肥赌约,私下里越有可能会行小人行径!”

——“以往吾视江东为鼠辈,可现在想想,他们只是表现的如鼠辈一般,这是骄吾心,其实际上包藏祸心,只不过藏匿的本事没有云旗高明,终究狐狸尾巴露了出来,被云旗识破,这也提醒我,防人之心不可无!”

——轰…

——轰隆隆!

关羽的话于马良而言无异于醍醐灌顶。

倒不是惊愕于关羽对《孙子兵法》的一朝顿悟,而是…马良惊骇于四公子关麟对关公的影响。

此前,马良还说不准,因为云旗公子的缘故,关羽究竟改变了哪些。

可现在,他敢无比笃定的说一句,因为四公子,关公的改变是无孔不入的。

从他不再把东吴当成鼠辈,就可窥见一斑。

最直观的是关公的傲气削减了许多,再不那么的盛气凌人了,也会重视他的对手!

呼…

马良长长的呼出口气。

心头无限次的感慨——『云旗公子厉害呀!』

见马良不说话,关羽拍了拍马良的肩膀:“季常,季常…”

马良这才回过神儿来,他正色道:“《孙子兵法》中讲,乱生于治,怯生于勇,弱生于强。治乱,数也;勇怯,势也;强弱,形也。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

“以往这其中的道理,我还未能明悟,今日听关公一言,懂了,全懂了!”

“所谓‘强弱,形也’,此意乃是向敌人显示弱小,并不是真的弱小,恰恰是由于自己拥有更强大的实力!故而,善于调动敌军的将帅,用伪装假象迷惑敌人,敌人就会听从调动…用利益来引诱调动敌人,并以重兵等待敌人,就能伺机歼灭敌人!”

“受教了,今日…良受教了。”

马良说的是实话…

兵法,就像是后世写网络一样,一看就会,一写就废。

往往进步都是一朝间的顿悟,是达到某个临界点,因为某一句话,某一个手法,某一个领悟,某一些英俊读者老爷的支持,而一朝突破,豁然明朗,耳目一新。

当然,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何止万难?

比如牛奶糖,写了这么多年的书,还在等着顿悟,还在等着英俊读者老爷的支持呢!

而关羽不一样。

他的强大不在于他的门楣,不在于他的靠山,他的强大是基于他恐怖的学习能力。

不会有人,从“看门护院”、从“卖绿豆”的小贩,一朝就成为了威震华夏的将军。

更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就从“侯”到“王”到“帝”再到“神”!

农民们敬仰关羽,认为他能“庇我黎民雨旸兮”;

将士们敬佩关羽,因为他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武;

秘密团体也十分尊敬关老爷,因为佩服其无比的忠义…

说到底,不是关羽天生强大,是因为他天生要强,以及…他天生就有着那“恐怖如斯”的学习能力。

他能够从实战中总结出“统兵致胜”的法门。

历史上的他,大意失荆州,或许有“傲”的因素。

但更多的,是没有引导他往另外一方面想。

他将东吴视为鼠辈…

但,可曾有人教他,这是《孙子兵法》“以奇胜”中的迷惑么?

又何曾有人劝他!

丫的你别读春秋了,多看看《孙子兵法》吧,上一个看《孙子兵法》的,人家已经不用在后场街卖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