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级皇城，郑邸。</P>
天际灰蒙，年逾耳顺的郑顺，已然早早地穿戴整齐，束冠佩腰的踏上轿子，准备上朝。</P>
只是不等轿子行至宫门长街，便被自家的小厮追来，叫停，喘着粗气，靠在轿边，将一物递进去，声若蝇蚊:“老爷，戈町来的急信。”</P>
“嗯，退下吧。”</P>
郑顺拿过印有特殊密文符号的信笺，让赶来送信的小厮回去，让抬轿的轿夫继续走，自己坐在轿内，捏着那封信笺，翻转了片刻，收进了衣袖。</P>
“老爷，吉泰门到了。”</P>
轿子轻轻地落下，外面的轿夫一边提醒着压轿，一边上前掀开帘子，方便郑顺从里面走出来。</P>
郑顺抬步出轿，整理了一下衣角，才迈步往吉泰门内走去，行走间，不时与上前同行，打招呼的同僚，颔首示意。</P>
“郑首辅，早呀。”</P>
行至中门，一人快步上前，来到郑顺身边，言语间甚是活络。</P>
郑顺身边的人，见他过来连忙见礼，侧身落后几步，再走。</P>
“程尚书，早。”</P>
郑顺瞥了一眼精力旺盛的程肇，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年迈造成有些体衰的步伐，却忍不住的迈大了几分。</P>
衣摆浮动间，年轻力壮的程肇轻松赶上，并肩同行，眼睛发亮的赞叹，“郑首辅您这身体，当真是老当益壮，虎虎生威啊！”</P>
“......”</P>
郑顺白了他一眼，脚步又快了几分，却依旧摆脱不掉，“如此龙精虎魄的身体可得多为国操劳啊，您老之前的伤病致仕之言，可是伤了陛下爱才惜臣之心啊，一连罢了几日早朝。求您老多劳劳心，切不可再提，免得又惹陛下伤神。”</P>
程肇这老小子，这是在阴阳谁呢？</P>
刺啦啦的在提他借病致仕之事拿捏皇帝?</P>
哼！</P>
老套又如何?</P>
有用就行！</P>
郑顺不耐的神情不加遮掩，却也只是再加快了步伐，没有同他在言语上理论。</P>
程肇这张嘴，如非必要，他是不想去招惹的。</P>
太聒噪！</P>
也不知道一文臣大儒，怎会像个市井妇人，啰里吧嗦，胡搅蛮缠！</P>
索幸，程肇是半路瞧着他，故意过来找事的，赶在自己老迈的体力耗尽前，他终于踏进了金銮殿，成功将程肇甩在身后，不敢再过来聒噪！</P>
三十六声钟响，从金銮殿传至吉泰门，朝会正式开始，可皇帝却迟迟未到，约莫半刻钟才见内侍监大监姗姗来迟，对着已然有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的群臣，咳咳两声，用眼神警告后，才说:帝疾，退朝！</P>
这四字撂下，大监就闪退，徒留一众群臣面面相觑，这理由，这月用了有那么七、八、九、十回了吧？</P>
真真是敷衍至极啊！</P>
可他们能说什么？</P>
没瞧见上首的几人，老神在在的，听到这话，十分顺从的对着上首的龙椅，拱手见礼，大摇大摆的出了这金銮殿。</P>
只是，还未出这金銮殿，便见内侍监的良巧大监站在殿外，笑眯眯的看着为首几位:“安王、郑首辅、林阁老、英国公、咸远侯、程尚书、陶尚书......”</P>
一连叫住了十几位大臣。</P>
“陛下有旨，宣诸位臣工，入上善殿议事。”</P>
......</P>
不是说生病了吗？</P>
咋这一转眼，就喊人去上善殿?</P>
在搞什么？</P>
被点名的人，微笑着应和，在良巧大监的带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上善殿，刚走近，便见一副困倦模样的齐康，被内侍的人香车软轿的抬了过来。</P>
见着他们这一行人，还有些困乏的齐康，立马睁开了双眼，又捂着眼靠着，不耐烦:“不是说了退朝吗？又有什么事要来上善殿掰扯?”</P>
不是您叫我们来的嘛？</P>
这样的想法在在场人的脑内响起，却都不敢直言说出来，只好低着个头，左看右看，不说话。</P>
郑顺侧头看向笑眯眯的良巧大监，让他给个说法，不然假传旨意，免不了一场牢狱之灾！</P>
“瞧老奴这记性，还请陛下怪罪。”</P>
“昨儿晚间您就说今儿下朝之后，宣诸位臣工于上善殿议事，老奴这儿才办好，扰了陛下的静养，真是失职。”</P>
“要不还是请诸位臣工先回去?改日再宣?”</P>
良巧大监依旧笑眯眯的，上前来到齐康的旁边，利落的就对着自己的脸扇了两巴掌。</P>
也好。</P>
齐康刚想点头，昨夜宿醉偷欢，刚歇息了不过两个时辰，就被良巧这狗东西叫人请到这边来了，眼下身子乏力，头疼的厉害，哪里想理眼前这些个难缠的硬骨头。</P>
虽说确实是他昨晚临时起意说了这一遭，但此时的他哪有什么心情理会？</P>
齐康摆摆手，认同了良巧的提议，脚蹬了一下轿撵，让内侍监的人赶紧给他抬回去。</P>
郑顺他们瞧着这副模样，想说什么，就见良巧大监顶着一张被扇得红肿浮脸，面露为难:“陛下，那昭阳长公主这边——”</P>
按照他的意思，这些臣工他好打发，也不会太为难他，可现在在上善殿里坐着的那位，可不就是他能打发的了。</P>
已经有些陷入昏睡迷眸的齐康，在听到长公主这三个字，瞌睡立马就跑了，抬起头来，睁大双眼，质问道:“我昨儿说的人里有她?！”</P>
良巧点头，补充道:“昭阳长公主殿下早早地进宫候着您呢。”</P>
这个消息对于齐康来说，不亚于一个惊雷，一下子把他的乏力感和疼痛感给劈到了九霄云外。</P>
拍着扶手，示意内侍监的人赶紧把他抬进殿里面去。</P>
高大沉重的乌木推开，就见案牍旁，坐着一个华衣锦服的妇人，静静的喝着茶，面上瞧不出什么颜色，却让齐康心里忍不住一阵忐忑。</P>
故作镇定地从轿撵上下来，来到上首的龙椅前坐好，轻咳了两声，招呼着后面跟着他进来的臣工，让他们随意落座。</P>
齐康说的随意，在座的人却自有章法，各自择了相对应的位置坐下，然后齐刷刷的看向齐康。</P>
都在用眼神询问皇帝，召他们来上善殿究竟所为何事？</P>
“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