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觉一口血呛在喉咙里不上不下,有些怀疑自己今晚是否来对了。
然而不得不承认,仔细品品,林卿说的又的确是有理的。
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的外力,她借的太多了。
“呵呵,所以我遭报应了,外力指不上,又遭人嫉恨,容貌被先后毁了两次。”
第一次被划伤脸时,路过的林顾没有救她,当时她恨死了林顾,不过兜兜转转却又因林顾治好了脸。
第二次,再没人帮她了赵妍抬手抚过自己的脸颊,目中恨意一闪而过,手又慢慢垂了下来。
“吃一堑都不能让你长一智。所以,你今晚是来求丹的?”
林卿看了她的脸两眼:“没有丹药可用。先前第一次之所以好治是因为划得不深。你现在的伤痕虽不多,但是划得太深,而且淬了毒。若是刚划时或可一救,但现在毒素早已入肤进骨烙下痕迹。即便毒拔了,印痕也去不掉。此毒目的很明显,对修炼完全无碍,就是毁人容貌。”
这个答案早在赵妍的意料之中,多年来她为恢复容貌不知费了多少心思,类似的结论她已经听过多遍,直至最后心死。
林卿也懒得问她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惹得别人如此费劲,弄来号称容颜难挽的“挽容”奇毒来害她。
多行不义必自毙。
林卿幽幽补了一句:“不过,若哪日你结婴了,自可重塑外形,届时这划痕就不是问题了。”
赵妍只觉又一把刀深深插来,她咬牙切齿道:“谢谢林真人给我出了这么一个好主意!”
“还有。”林卿似乎没看到赵妍的悲愤,上下扫了她一眼,继续补刀,“丹药虽好,也莫当饭吃。全因丹药堆砌上来的修为,根基不稳,别说结婴,恐怕连结丹都困难。”
飞刀接二连三,赵妍感觉自己已倒在血泊。
她忍了又忍,最后憋着气言语低矮道:“谢谢林真人的提点。但我今日前来,并非求丹,而是有其他困惑。”
林卿悠悠喝了一口茶。
“不知林真人可听说过心魔?”
心魔?
林卿微微挑眉看她。
“每个修道之人,都有需要突破的桎梏,这种桎梏或大或小。心魔是最困顿执拗的一种。你的意思是你遇上极大的困惑或所求?”
赵妍紧紧盯着林卿,仿佛眨眼间她就会消失。
她慢慢开口,好似一字千斤:“有一人之事极度折磨着我,造我心伤、困我心囊、成我心魔!”
“看你这吃人的眼光,莫不是与我有关?”如果真与她有关,那真是六月飞雪躺着也中枪!
赵妍垂下眼盯着清透的茶水:“原本我登我的通天道,用手段也好,用丹药也罢,一直经营下去,说不定哪天会走上顶峰,或哪天籍籍无名地死了。”
她抬起眼,目光带着荒芜寒凉,里头一片枯萎:“然而自你在天虞高调出现又离开后,那些在福岙村较劲的回忆就全都因你被唤醒了。”
“林卿,你一定不知道吧,自那以后,几十年了,你的每一条能传到南山的消息我都会收集。我耳闻着你进阶筑基中期、筑基后期,忽然结丹了,接着又是金丹中期、金丹后期,你的每一步进阶都仿佛钉在我心头,好似嘲笑着我,将我往下踩了一层又一层。”
面前的人,在她听到的噩耗与所做的恶梦中,一步步变得如此强大又如此通透,而她却困在原地无能为力。
“可原本,可原本不是这样的。我们的起点如此相近,不,我的灵根还比你好,为什么?”
赵妍流着泪望向林卿。
然而,她紧落在林卿身上的目光,却在林卿淡然的表情中最终捕捉到了一丝不可思议。
那近乎震惊与有些无辜的不可思议瞬间点燃了她。
赵妍心头那被深埋了一层层的嫉妒和不甘,就如被放出的烟似的,一阵阵张牙舞爪直往上漫,全然淹没了她。
猛然间,她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甚至不知从哪儿冒出的委屈,让她说出的话完全不是原先打好的腹搞。
她几乎有些歇斯底里:“林卿,我敢断言,这么多年,你几乎没想起我这个人,而我却时时记着你!这么多年来你的每一点消息都如颜料般在我心口不断刷积,一层又一层,洗不掉,甩不掉。你越明亮,我就越晦暗,林卿,我恨,我好恨!“
“你为什么又要出现?我这样与你日日比较,走火入魔般折磨我自己,我就如那在暗处的臭虫般,和你死死较劲,多么可悲的却是你一无所知,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