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砚堂有室内浴池。</P>
清新淡雅的白茶花香萦绕水池,舒颜沐完浴,取过搭在屏风上的新衣,湿润的指尖捻了捻,柳眉挑起。</P>
这是一件广袖交领流仙裙,上衣是浅到近乎白的红色系,下衣烈烈灼红,银色纹路滚边,后衣摆绣着一只占据了大半面积的白孔雀,前面的衣摆亦有白色纤长丝绦。</P>
好看是好看,却不是宫女的衣裳,高晖这个人精。</P>
舒颜穿好衣服,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到卧室,蹲下来借暖炉烘干依旧湿润的发丝。</P>
差不多干时,将头发撩到身后转过身,看到封彦正盯着她:“看呆了?”</P>
“怎可能。”封彦攥紧了药膏盒子,“朕只是在想如何擦药。”</P>
舒颜瞥了眼他的腿,太长,这厮躺着自个儿够不全。</P>
不关她事,躺下睡觉。</P>
漆黑的夜晚,点着一根蜡烛的室内,响起封彦质询的声音:“你就不帮朕擦一擦?”</P>
舒颜闭着眼睛才懒得理他:“不行,我不要闺誉吗?”</P>
封彦道:“确切地说,你已经嫁人了,朕是你的夫君。”</P>
“哦,那我给你写封休书。”</P>
说干就干,舒颜爬起身,掀开帷幔,径直走向书桌,取过一张宣纸。</P>
话说……休书怎么写来着?舒颜点亮一盏烛灯,拿过砚台,盯着泛黄的纸张想了一下。</P>
反正大概那意思吧。</P>
提笔落字。</P>
烛台上的火苗左摇右晃,桌案昏暗的黄光中,投下一道高大阴影。</P>
舒颜正写到最后一笔,看到黑影,挑眉侧过头:“怎么,要给点意见?修饰修饰?”</P>
她眉飞色舞,封彦的脸却比那铜雀端石砚还要黑,一下子夺去毛笔,如他平时批奏折一般,画了个叉,一个大叉。</P>
那张宣纸上,俨然写着——</P>
【今有女子姓楚名舒颜,长鹰临空人氏,其夫封彦,不守男德,现休之。】</P>
“朕就这么讨你厌恶?”</P>
封彦大手按住桌沿,将她锁在胸前,其中一只手按住了休书,五指扣住,带着愤怒拧成团。</P>
纸张刺啦卷起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尤为明显。</P>
“你说呢?”舒颜歪了歪头,反问道。</P>
封彦眼里泛起波澜:“朕不会冤枉好人,你的父亲,必不无辜。”</P>
“但我其他家人是无辜的,至少我是无辜的。”</P>
“三国相争不断,朕若不施以雷霆铁腕,如何安邦定国,震慑强敌。”</P>
舒颜一笑:“你我身处位置不同,不必也不会互相理解。”</P>
封彦眉头拧起:“那你究竟想要如何?杀了朕?”</P>
“我为什么要选送死的做法。”舒颜缓缓抬手,摸向他的心脏,“封彦,从你的心为我软化开始,我的复仇便逐渐迈向了成功。”</P>
美人祸国。</P>
封彦心神一震:“这才是你真正的报复?从一开始,朕撞上你偷窃就是故意的?”</P>
“那倒不是,真正聪明的人,擅长将每一个意外,变成计划的一部分。”</P>
封彦,所有的事情都是意外,只有我此刻说的话,才是真正的计划。</P>
舒颜抬起下巴,毫不害羞地自夸着,亮晶晶的眸底却隐藏着暗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