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历晋元三十七年。
是夜,月华如水,夜云敛眉,已是三更时分。常湖横亘千里,茫茫剑气,兀自奔流不息。
巨大的朱门红檐下,一行黄金镂字龙飞凤舞,傲然之气油然而生。门顶上方,一块巨大的金玉翡翠牌匾,正中四个剑痕模样的大字跃然“纸”上——“天下剑宗”。
其势雄浑遒劲,剑走龙蛇,凛意森森!
数千年前,第一代常湖宫主燕南卓从极北漠寒之地迁徙到大夏王朝境内,见大夏王朝奢靡成风,剑道尽显败化腐蚀之气,有真才实学者少之又少。燕南卓本着拜访所谓正统的大夏剑道不远万里前来讨教,见到如此景象,不觉意兴阑珊,愤而执刃,在刚落座的府邸朱门上,镂上那四个大字。
当时天下震惊,无数修行者和剑客们心怀不忿,数十年间,燕家之内皆是斗剑比武之声。但是无论多少人前往挑战,都是输多赢少,久而久之,燕家朱门上那狂妄至极的文字竟无形间被天下认同,从此,燕家一脉,遂成剑道之顶。
直到燕南卓后发现了常湖之所在,秉天下剑客之意于常湖宫创派,常湖宫便承继了剑宗之称,和后世的长离学院并受尊崇。
这是第一代常湖宫主剑意大成之时挥剑而题,也是数千年来常湖宫威势的写照。
“咔嚓”一声,那翡翠牌匾突然生出一道道细纹,由中间开始,向四周快速扩散。“砰”的一声,悬挂在常湖宫门数千年之久的牌匾轰然坠地。此刻已至深夜,常湖宫门从无守夜人,加上翡翠牌匾碎裂无声,是以少有人察觉。
宫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两个男子,两个人身上都穿着常湖宫特有的青色长衫,不过一个有着如霜白发,隐有出尘之意,一个青丝垂腰,眉目含星。正是常湖宫当代两位守剑人燕昭侯和蕴稽真人,自二人先师过世之后,偌大的常湖宫,也只有二人的修为能够察觉到门上之变了。
常湖第一代宫主燕南卓坐化之时,只觉平生有一大事未竞,留下一封书信,便含恨而终。
燕昭侯早已是常湖钦定当世宫主,自然明白信中内容:“凡事盛起必衰微,弱扶必强倾,否极泰来,阳极化阴,常湖宫不离其律,有强盛之时,也定有浮沉之日,潮涨潮落,花谢花开,天数难违,后辈子孙当有一劫,大劫将至,自有“天下剑宗”示警······”
夜色如墨,寒意森森。
燕昭侯看着蕴稽,神情复杂,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四千年前,这里还不是大夏的地界,大夏王朝还没有现在这般强大,中洲大陆各国林立,纷争不断,北边更是蛮荒之地,不通教化。但北边圣河下,有一村庄,村庄之人不似朔北蛮夷之辈,青衫素裹,颇具英气,正是前朝皇族遗民,来此避难。本来村中尽管清贫,好在人们勤耕细作,生活倒也安稳,但有一天,村中来了一位提着剑的侠客。村人本着待客之道,好生招待,晚上更大摆筵席,那天,是村人自从避难以来,少有的一天快乐日子,因此好多人都喝的大醉。然而就在这时,那位提剑的客人突然翻脸,趁着众人酒醉未醒,将村中精壮男子杀了个干干净净!”
蕴稽知道师兄不会无缘无故说起这番话,没有打断,继续听下去。
燕昭侯顿了一下,道:“那人是夏朝的使者,所求不过一方玉印,人称帝印!”
“在抢夺帝印的过程中,那人和村长大打了一场,两人同归于尽。”
“一村人最后死得只剩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按照村长临死前的指示,去往了朔北王城。在那里,小男孩化名燕复,刮花容貌,勤学剑道,三十年后,终成一代剑道大家,朔北王城之中,视之为剑道泰斗,燕家在朔北王城落稳脚跟之后,终于在第四代,借由论剑为由,去往夏朝,与天下修行者斗学,又借着天下呼声,在大夏王朝落户,定居在大夏龙脉之上,骗过了夏朝耳目。
看到这里,却听燕昭侯喝道:“夏朝遍寻大禹后人,却不想,禀天下剑客之意落座于此的剑宗燕府,常湖宫,便是那苦苦寻觅之处。我常湖宫一脉,是堂堂正朝后裔!”
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燕昭侯气势陡昂,随即又轻叹一声,道:“现在帝印隐有勃发之像,夏朝恐会察觉。”
听到这里,蕴稽心中不解,当即问道:“师兄,常湖宫虽然是大禹王朝遗脉,可现常湖在大夏立足尚稳,大夏也不会无端猜疑常湖宫,就算帝印勃发,夏朝察觉,也不必然就会生造杀孽,更何况我常湖一剑既出,谁人敢当!当年剑神常倾凭一人之力,战得整个夏朝胆寒,是何等的威风!”
燕昭侯闻言,摇头道:“你不知道,夏朝是真正的外姓朝。”说罢把手伸进怀里,再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蕴稽。
蕴稽接过信件,只简单翻看了几眼,便悚然大惊,几欲说话,都因嘴唇颤抖不能言语。
“世间但凡是知晓此事的人,无例外的在搜寻帝印,这些人各怀心思,难以捉摸。”燕昭侯道。
蕴稽强自镇定,终于回过神来,叹道:“创界雷霆,呵,那帝印呢?”
“常湖。”燕昭侯停了一下道:“就是帝印。”
蕴稽惊呼出声。
“帝印不知何时由何处诞生,传说是九州皇气和上古力量传承之物。当年先祖为了保住帝印不散,以身死为代价,将帝印与常湖融合。常湖从此不再是简单的葬剑埋剑之所,而是九州皇气和上古传承的安眠之处。也正是因为如此,常湖才会诞出无数名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