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宫中发生的事情传唐清璃还有韩霜锦耳中的时候,她们已经在京都城外不远,明日便可以正式进京。</P>
“父皇让舅舅来接我。”</P>
唐清璃看着这传来的消息,啧啧称奇:“之前母妃在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宠爱舅舅与我的,后来发生了那些事之后就很久没有这么亲近过了,尤其是在舅舅与外祖父离开京都之后,他把那些妃子的外戚势力压得比谁都狠。”</P>
“这恩宠,来的烫手。”</P>
韩霜锦对此并不觉得开心,南安帝这么做,无疑是把人送上了风口浪尖。</P>
他一向把外戚的权力压的低下,如今直接给了云磊礼部尚书的位置,而后又把迎接公主归京的事情安排给他,在旁人眼里,那便是他被南安帝器重。</P>
可是器重又如何?云磊在朝中并没有任何根基,云家从未在朝中有任何的势力,自然也不会有人眼巴巴上赶着巴结。</P>
或许会有,但那些都是不入流的小角色,根本也帮不到云磊什么东西。</P>
云磊若是想要做好,唯一能够依靠的也就只有南安帝一个人,或许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P>
云家酒肆整个南朝都闻名,说句日进斗金都不足为过,如今南安帝既然让云磊坐上了礼部尚书的位置,有什么事要云家帮忙,自然也是他应当做的。</P>
相比于此前只能够每年收点银子在自己的私库里,如今的南安帝怕是直接想要对整个云家下手。</P>
不过这也只是韩霜锦的猜测,如今他对唐清璃心中大抵还是有些愧疚,所以才想着用这样的方式,算是对她有点补偿。</P>
“不对。”</P>
唐清璃摇了摇头,总觉得这件事怪怪的。</P>
“怎么了?”</P>
韩霜锦眨了眨眼睛,轻声问:“璃儿是不是想到了什么?”</P>
“霜锦,你别忘了,我们给父皇的消息,是我与昭国公府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哪怕有所往来,也只是简简单单地聊聊天,去的频率也不是很高。”</P>
唐清璃知道南安帝会留眼线在自己的身边,故而她在与昭国公府的来往上非常注意分寸。</P>
在南安帝的面前,她的那些表现就应该是十几年完全没有联系的人的正常反应。</P>
所以在陛下心里,或许他还是没有完全信任唐清璃与云从戎之前完全没有联系过,所以才会让云磊进京,又做了这么多事来试探自己。</P>
“你想的并不是没有可能。”</P>
韩霜锦点了点头,抿唇道:“如今云大人来迎接我们回城的事情已经确定了,更改不得,也只能见机行事,避免出事了。”</P>
“是。”</P>
唐清璃跟着点头,突然叹了口气:“霜锦,父皇的心思,好难捉摸。”</P>
“很正常呀。”</P>
韩霜锦笑着揉了揉她的头,温声道:“你想想,他是这天下的主人,掌管着那么多人的生杀大权,轻轻一句话就能够把人的性命给剥夺了。”</P>
“这样的地位与权力,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很容易会迷失自己,哪怕不迷失,也会变得有些多疑,猜测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为了什么而来。”</P>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故而久而久之,他必然会有性格或者是情绪上的变化,这是正常的。”</P>
“就说这慈宁宫中发生的事好了,他能够用更加温和或者是不那么公开的方式去处理,但他就是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偏爱你。”</P>
“那些人读得懂,当下的你确实是陛下最珍贵或者最重视的公主,对你就会多几分尊重,你的归京之路也会更加顺利几分。”</P>
韩霜锦的目光突然冷了下来,轻轻地说:“璃儿,今夜是最后的机会了。”</P>
“你的意思是,苏砦留下来的人会动手?”</P>
唐清璃会意地压低了声音,温声道:“可是如今已是深夜…”</P>
“不好说。”</P>
韩霜锦摇了摇头,轻声说:“让椛涧木过来吧。”</P>
“好。”</P>
唐清璃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轻轻地拍了拍手,不一会椛涧木就上了马车。</P>
“殿下。”</P>
椛涧木自从上次没有保护好唐清璃之后便一直特别内疚,如今更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P>
“椛涧木,今夜是关键,我想你应该能够明白我说这句话的意思。”</P>
韩霜锦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如果今天他们成功了,那便万事无忧。”</P>
“属下清楚。”</P>
椛涧木会意点头,恭敬地跪在一边,并没有多说什么,显然是准备这样守一晚上。</P>
“坐着便好。”</P>
唐清璃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人要不要这么实诚。</P>
“是,多谢殿下。”</P>
椛涧木摇了摇头,在车门处盘腿坐了下来,与她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P>
“睡吧,璃儿。”</P>
韩霜锦轻轻地拍了拍唐清璃的手:“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要好好歇息,今夜有我与椛涧木,你不必担心,不会有事的。”</P>
“可是…”</P>
唐清璃还要说什么,韩霜锦又轻轻地说:“你别忘了,明日我们便进京了,若是你今日不好好休息的话,明日在养心殿怎么好好发挥?”</P>
“那好吧。”</P>
唐清璃听了这话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躺在了床上很快便闭上了双眼。</P>
韩霜锦把轻纱放了下来,坐在床头并没有着急睡,她下午睡得挺久了,这会不困。</P>
床头的夜明珠还是很亮,韩霜锦本来想着要看看话本什么的,但是又害怕吵到唐清璃,想了想也算了。</P>
一个人无聊又不能做其他事情的时候,发呆就是最好的选择了,韩霜锦不自觉放空,盯着一个地方就开始发呆。</P>
其实来到这里确实是意料之外,而且她没想过这么奇幻的事真的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其实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仍旧觉得有种不真实的割裂感。</P>
直到遇到了唐清璃,就像是一直在漂浮的木头找到了避风港,她有了归属感,对这个世界有了真正意义上的认同与依赖。</P>
她不去想自己能不能回去,而是想自己与唐清璃究竟能够走多远,如果放在话本里,她们的故事大抵是最大逆不道,荒唐又玄乎的存在吧。</P>
只不过,这就是真实发生的事。</P>
韩霜锦摸了摸自己手上的玉镯,这是唐清璃前阵子刚刚送给她的,说是能够驱邪,而且好玉能够养人,让她不管怎么样都要好好戴着。</P>
她自然不会不依,毕竟是自己的老婆送给自己的东西,她可喜欢可宝贝了。</P>
也正是因为在唐清璃身边越来越久,让她从心里意识到,如果真的想要和唐清璃长相厮守,那就要正视那些会面对的问题,解决那些不稳定,动荡的因素。</P>
她们自然不可能让这样的感情成为主流,因为这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她们想要的,也不过是让大家慢慢的包容这个世界不同的声音。</P>
这件事很难,哪怕韩霜锦来自于后世,她也知道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会有多困难,这并不是一瞬间就能够达成的事,或许可能她们一辈子都完不成这件事。</P>
但他们能做的,就是力所能及的情况下,轻轻地撬开那些一直被封闭的思想,一步一步慢慢来。</P>
若是因为困难就不去做,那这世界上就不会有进步了,韩霜锦是一个自私的人,但她也不是一个会见死不救,什么都不做的人。</P>
这也是她在知道唐清璃想要做这件事,便毫不犹豫支持她的原因。</P>
“韩东家…”</P>
在角落里的椛涧木突然睁开了双眼,压低声音轻轻地叫了一声。</P>
“有问题?”</P>
韩霜锦回过神来,轻轻地拉开了被子,下了床。</P>
“是。”</P>
椛涧木点头,轻声说:“您就在这里别动,我下去看看?”</P>
“不可。”</P>
韩霜锦摇了摇头,说:“极有可能是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P>
“有迷烟。”</P>
椛涧木微微蹙眉,看着窗口伸进来的小管,连忙从自己的怀里拿出了一个香包,递给韩霜锦。</P>
韩霜锦会意接过,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在闻到香包的一瞬间就清醒过来了。</P>
“您上床歇着。”</P>
椛涧木右手握住了腰间的佩刀,对方既然挑着这个时间过来,还用上了迷烟,想来应该是没有多少人,他自己应该能够处理完。</P>
“小心行事,实在不行的话就直接喊人。”</P>
韩霜锦点头,知道自己手无寸铁帮不上什么忙,若是在这里待着说不定还碍手碍脚,便转身回了床上,轻轻地拉上了轻纱。</P>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椛涧木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车门,等待着人来。</P>
一刻钟过去了,车门完全没有打开的迹象,韩霜锦抿了抿唇,下意识手握成拳。</P>
“吱呀—”</P>
突然响起的声音让高度集中的椛涧木冷笑了声,送上门的玩意,终于忍不住了。</P>
“老大!快来!他们肯定没救了!”</P>
一个声音听起来很年轻的男人招呼了一声,二话不说就直接往马车里钻,还没等他看清楚里面的样子,便自己的被椛涧木一掌劈晕,倒了下来。</P>
“你这小子,咋咋呼呼怎么还没声音了!真不知道殿下派你过来做什么!”</P>
另一个听起来声音很是成熟的男人也上了马车,正觉得有些奇怪,脖子上突然就被什么给抵住了。</P>
“好久不见,王侍卫。”</P>
椛涧木的声音冷冷地,透着夜明珠,他认出了眼前的男人究竟是谁,是本来应该已经死掉的王二虎!</P>
“你们!”</P>
王二虎大惊失色,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没有被迷烟影响,那烟可是无一失手,怎么会?</P>
“怎么?惊讶于我们为什么还能够站在这里接着和你说话?”</P>
韩霜锦挑了挑眉,这人她也认识,是苏砦手底下最忠心的随从,本该死了的人突然出现,她的脸色很是难看,想来那封信也应该是他们的手笔了。</P>
“既然被你们发现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P>
王二虎哈哈大笑,看着韩霜锦怒骂道:“都是你们!你们这些贱人!如果不是因为你们!我大哥怎么可能会死?是你们不怀好意,对我大哥下手!”</P>
“我们不怀好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