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
“轰轰轰——”
炮声与枪声持续不断,面对参与此次南下的一万明军和上百艘战船,陈祖义麾下的海盗根本无力扩大伤亡。
明军仅付出两艘三千料战船和二十余艘沙船,以及不到五十人的伤亡,便击沉、击毁百余艘海盗船,击毙海盗无算。
面对这样的死伤,海上的海盗船不敢上前,只能用弩炮和投石机与明军火炮对轰,但对轰一段时间后就发现明军受创的舰船屈指可数,反观己方沉船不断,到处都在救人。
相比较他们,由杨展、郑和所指挥的前军和中军舰船正在用大炮轰毁渤淋邦港,使之变成一片瓦烁,让岸上海盗无处藏身。
海上激战持续了两个时辰,到下午申时三刻(15:45),渤淋邦港海战彻底结束,海上海盗溃逃,杨展指挥战船靠岸,明军登陆上岸,开始对渤淋邦城进行搜寇。
直至黄昏,渤淋邦城被明军接管拿下,被俘海盗三千六百余人,陈祖义带着两千多残兵逃往南方。
“看样子这陈祖义是准备去南边找满者伯夷。”
上岸之后,郑和找到了接管渤淋邦城的杨展,并在获知陈祖义去向后说出自己的看法。
对于他的看法,杨展也表示认可:“崔均来报,说是海上的海盗起码逃往了百余艘战船,如果陈祖义能带着那群残兵与这群人汇合,那依旧是股不小的实力。”
“我的意思是,暂时停下去满者伯夷,先围剿干净这群海盗。”
杨展的话出乎郑和预料,他没想到杨展居然会推延去满者伯夷,毕竟前几日北边来信,杨俅的情况并不算好。
“先为国,再为家!”
面对郑和的错愕,杨展放下一句话后便开始指挥明军检查己方战船。
对于受损的战船,扩建渤淋邦港的船厂来修补。
对于渤淋邦城,则是交给郑和来齐民编户,上疏请朝廷赐名。
等这件事情传到京城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下旬。
朱高煦拿着由锦衣卫抄写在信纸上的情报看了看,又要来了郑和他们自己写的字条,确认无误后才点头看向了面前。
在他的面前分别坐着户部尚书郭资、吏部尚书夏原吉、工部尚书黄福,以及不待见朱高煦,也不被朱高煦待见的礼部尚书李至刚。
“这消息没有问题,和刚才给你们看的一样。”
朱高煦放下信纸和字条,对面前四人开口的同时,也站起身来用指挥杆对南洋的地图指点道:
“苏门答腊岛和我朝四川差不多大小,现在我朝所占据的旧港宣慰司面积差不多只有苏门答腊岛的十分之一。”
“这个岛屿上有土邦、国家大小数十个,我的意思是以旧港宣慰司为招抚司,专门招抚岛上的土邦为土官,羁縻管理当地土司,对于实力强大些的国家就纳入为属国。”
“至于上边的满剌加半岛(马来半岛),朝廷只接触了满剌加国,但当地还有大泥、彭亨、丁加卢等十余个小国。”
“这些小国如果愿意接受大明招抚,那就警告暹罗,不得向这些国家继续索要贡赋,所有国家贡赋由朝廷制定,同时朝廷也在各国设立礼部属国馆,所有贡赋交到属国馆,属国互市贸易也通过属国馆进行。”
“如果他们不同意,那则是就地扶持满剌加,将满剌加半岛上的彭亨、丁加卢等朝廷还未接触的小国消亡,让满剌加半岛在朝廷掌控下。”
他说完了自己的想法,无非就是以旧港宣慰司来长期震慑南洋,将南洋各国收为属国和羁縻土司,以此保持大明在南洋的海上权威,同时方便收取日后的关税和贡赋。
对于他的建议,郭资几人自然不会阻拦,只是礼部尚书李至刚作揖询问:“按照殿下这么说,那这属国馆恐怕要设立不下二十处。”
“若是这样,那礼部的开支也会变大,对于朝贡回赐又该如何解决?”
李至刚询问朱高煦,可朱高煦对于这种问题根本不放在心上:“朝贡回赐就按照之前的做,南洋一旦太平,日后收海上关税都能收回足够多的钱粮。”
不等李至刚继续开口,朱高煦便将目光投向郭资:“入西番大军的钱粮是否调拨齐全?”
“都已经调拨齐全了,丽江木氏也已经准备好,三千木瓜兵可以随时进入西番。”
“刘昭指挥使麾下的四千西番骑兵也已经抵达了松潘,目前只等李都指挥使在六月抵达西宁,三路大军即刻出发进入西番。”
“礼部通知乌斯藏和俄力、朵甘了吗?”朱高煦看向李至刚,李至刚闻言只能作揖:
“三月派遣三百兵卒和三名官员前往诏谕,许多土官已经知道朝廷的天军会进入西番,但他们并不欢迎,臣担心会爆发冲突。”
“这你不用担心。”朱高煦安慰了众人,并将眼下西番的情况道出:
“西番早已不复吐蕃之威,眼下各派手中兵马多则不过万余,寡者仅有数百。”
“进入西番不可能平安无事,但如果说要打,那朝廷也不惧怕任何人。”
“先驻兵一万在西番是预期,如果之后的马赋收取不尽人意,亦或者收不到那么多,那再酌情减少也是可以的。”
朱高煦说着自己的想法,而这也是因为户部给他看了运粮的损耗情况。
从关中平原、成都平原运粮抵达西宁、松潘就损耗了两成,进入青藏后恐怕还会更高,甚至达到十石起运,半石送抵都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酌情削减当地驻军数量也不是不可以。
“殿下英明。”
朱高煦的话才说完,下面的郭资就松了一口气。
见他们这样,朱高煦便继续询问道:“半年过去了,安南和河南、漠东情况如何?”
“先后发配、迁徙了不下十五万人。”郭资下意识回答,紧接着补充道:
“河南迁入六万余人,复垦十分顺利,不到半年就已经复垦二十余万亩。”
“漠东发配了不少人,眼下《黄册》记载有六万余口,但其中一万多人还在发配的路上。”
“安南情况最好,许多闽浙江南迁徙过去的百姓就地均田分地,已经安家落户。”
“就今年情况来看,当地土户应该能缴纳田赋一百二十万石,所以……”
郭资目光询问朱高煦,想知道是要收税,还是继续蠲免一年。
“继续蠲免一年,让安南百姓过的舒服些。”
他们依旧将安南称呼为安南,鲜少称呼为交趾,而且蠲免政策和均田政策也在进行中,许多安南百姓都均到了一到三亩耕地。
之所以对他们这样,为的就是让安南百姓知道大明的好处,以便在傀儡陈曜病卒之后,名正言顺的将安南纳入大明统治。
“安南西边的胡氏父子残部已经被镇压,不过长山之中的蛮人,还有当地的豪强时不时就叛乱。”
“傅让虽然镇压及时,但每次叛乱都会给百姓造成伤害,所以蠲免在我没有开口前不要停下。”
朱高煦对郭资吩咐着,见他作揖表示知道,朱高煦才对他们询问起这次科举后续的风波。
“科举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我听闻民间许多士子都认为缩减《经义》,增加《算术》不是好事,是也不是?”
“这……”夏原吉迟疑片刻,与李至刚对视过后才汗颜道:“确实有不少败在《算术》的考生对朝廷此次科举诟病不浅。”
“那就昭告天下,告诉这群考生,让他们知道科举并非一成不变。”朱高煦直接了当:
“经史典籍要学,算术依旧要学,并且还有不断的精学。”
“我不说其它的,单说洪武二十六年河南、四川二省连耕地数量都能统计错误,这还是朝廷已经入仕多年的官员。”
“如果朝廷真的按照当年统计错误的数额去征收税粮,这两地的百姓恐怕只有揭竿而起了。”
朱高煦越说越气,他对于明初这群经过两宋骄纵,前元放养的士大夫十分看不上眼。
在他看来,国家数据是绝对不能出错的,但这种错误在整个明朝出错多次。
前一年耕地一千多万亩,结果一查突然一亿多亩,并且人口还没变化。
朝廷要是根据这种数据去征收赋税,那估计用不了两年就全国揭竿而起了。
“臣惭愧……”
郭资作为户部尚书,自然知道前些年地方统计错误的事情。
如果不是郁新和朱元璋将河南、四川二省的《鱼鳞图册》驳回,那当地衙门估计真的能一错再错下去。
“剩下这几个月,朝廷只有下西洋和入西番,移民实边这三件事。”
“大的战事不会再有,但如果涉及民生,户部也不要吝啬。”
朱高煦说的是蠲免和赈灾的事情,尽管洪武、永乐两朝都把天下水利经营不错,但在大自然面前还是显得那么单薄。
赈灾这种事情马虎不得,所以朱高煦特意交代。
“臣领教……”
郭资应下,朱高煦见状也摆摆手:“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四人起身回礼,随后缓缓退出春和殿。
在他们走后,朱高煦对旁边一直没有开口的亦失哈吩咐道:
“杨展父亲杨俅那边,你这几日多跑几趟,虽说太医院的御医和医院的医生们都说没事了,但该照顾还是照顾。”
“奴婢领教……”亦失哈作揖应下,但这是殿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班值太监着急忙慌走了进来,这让朱高煦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走进春和殿后立马跪下叩首,声音嚎啕:
“殿下,武定侯薨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