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将重心放在了东北、正北等方向,然而这正是朱棣需要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幕下的渡河明军主力开始在北岸修建营垒,不断掘土。
八万人所需营垒面积不小,哪怕正常修建都需要一日时间,何况眼下还是黑夜。
耿炳文巡视了一圈,确定北岸的营垒能在明日正午前修建完成后,便就地在这营垒休息了起来。
至清晨时分,耿炳文才缓缓起床,下意识询问营帐外的班值将领“可有燕逆消息?”
“东北方向我军塘骑在五十里外的新乐县搜寻到了燕军主力踪迹,恐怕那燕庶人是在无极虚晃一枪,目标依旧在北边。”
将领给耿炳文带来了最新的消息,那就是燕军主力出现在了距离无极县西北五十里外的地方。
算算时间,这刚好足够昨日出现在无极县的朱棣北上抵达无极县。
“这燕庶人,老夫还以为他要断老夫粮道,不曾想他居然畏惧而北返。”
“不过如此也好,我军已经在北边构筑堑壕与拒马枪,他大军突袭难成,我们也可以依托西边的太行山脉,将其围剿此处了。”
耿炳文轻松许多,同时也对朱棣的军事才能感到了不切实。
他与朱棣并不是没有见过面,当年朱棣奔袭千里,迫降乃儿不花的时候,他还一度认为朱棣是可以驻守北边的大将,可如今看来……
耿炳文摇摇头,走出营帐后巡视了一圈营盘,这才发现营盘正北方向已经修建完毕,现在正在修建正东和正西。
按照当下进度来看,应该能在正午前就能修好。
只是时间过去之下,很快耿炳文便接到了一则消息……河间派出了塘骑前来。
没有耽搁,他召集诸将,在主力营盘面见了河间的塘骑。
诸将林立帐内左右,耿炳文坐在主位,旁边站着宁忠。
帐内,河间加急派出的塘骑正在向他们汇报情况“叛军并未向河间袭来,但平都督佥事南下时确实已经看到了莫州被攻陷。”
“知道了,你回去传消息,让徐都督与平都督佥事北上夺回莫州与雄县,将叛军退路断绝。”
耿炳文不紧不慢开口,已然大局在握。
这一刻,不仅仅是他,几乎整个营帐内的将领都觉得胜利在望,然而时局变换往往就在这种时候。
“嗡嗡……”
忽的,细微的马蹄声响起,不等诸将反应过来,帐外忽然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哨声与号角声。
“敌袭!!!”
凄厉的叫喊声响起,帐内诸将脸色大变。
他们往帐外奔去,第一时间便往北边的营门赶去,然而他们却发现营内所有兵卒都在往西边赶去。
可是西边有什么?西边不是太行山吗?
“杀!!”
耿炳文眺望西方,只见营垒西侧上方烟尘滚滚,骑兵的呐喊声、马蹄声和武器碰撞声交织成一片。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朱棣亲自带队冲阵,数千燕军骑兵浩浩荡荡地向南军营垒冲去。
南军的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有可能来自营垒西面的威胁,因为西面不仅有滹沱河,还有太行山。
可就是面对这种不可能的情况,朱棣带着数千骑兵出现,如同一股可怕的洪流,一股脑冲入了正在构筑西侧营垒的明军队伍之中,将一切阻挡在前面的敌人横扫殆尽。
营垒里的大多南军士兵只穿着‘单薄’的鸳鸯战袄,面对燕军的滚滚洪流,许多人没来得及举起武器,就被冲散,更不要说穿戴甲胄。
燕军手中明亮的长枪与马刀成为了收割南军主力的绞肉机,所过之处纷纷有南军惨叫倒地。
一时间,整个营垒乱成了一锅粥,悲嚎声铺天盖地,南军主力所准备的北面工事完全没有派上用处。
燕军攻势猛烈,已经渡过的八万明军在转瞬间被拦腰截断,兵锋直指南军大纛。
沿途所有的南军士兵毫无着甲的准备,只能慌乱地应对,整支军队毫无组织和计划。
面对眼前的铁骑洪流,惊慌之下竟忘了射击,所有人都在奔逃。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耿炳文等南军诸将惊恐地看着自己所在的阵营瞬间化为一片混乱。
“稳住营帐四周中军,用我的护卫掩护大军渡河南撤!”
“我亲自前往东边的营垒,带大军解围!”
耿炳文虽然老迈,却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他的护卫有三千之数,早早便穿戴了甲胄,是如今八万大军唯一可以抵御朱棣的力量,而东侧的六万大军营垒则是可以反败为胜的关键。
宁忠闻言,立马带着盘踞在大帐四周的三千护卫开始前往阻拦燕军铁骑,吴杰等人也率领自己的护卫开始收拢溃军,指挥他们穿甲准备抵御燕军。
然而面对这种情况,许多南军兵卒四处乱窜,盲目寻找立足之地、更有甚者已经不听号令渡河,将真定城视为逃命去处。
拥挤的浮桥承受不住压力而垮塌,数百南军坠入水中,扑腾一片。
“杀!!”
“北平的儿郎们随俺杀!”
此时,燕军骑兵已经将八万南军正面凿穿,并用火箭点燃了那一顶顶帐篷。
一时间,整个南军主力营垒成了一片汪洋大海,燕军骑兵横冲直撞,无人可挡,剑光闪耀,刃声凄厉。
每个骑士都满脸狰狞,手中的兵器更是煞气十足,杀得南军心惊胆颤,无力反击。
“哔哔——”
忽的,前方乱兵之中出现了一支穿戴甲胄,力量完备的数千长枪步卒,他们持着长枪奔跑而来,阵型不乱。
任何敢于挡在他们前进道路的阻碍,不管是燕军骑兵还是南军溃乱步卒,都被他们手刃解决,为的就是赶在燕军骑兵反应过来前击溃他们。
“按照俺事先吩咐的来,打号炮!”
朱棣没有恋战,而是率先打响了号炮,与他身后的诸多骑兵也纷纷拉响号炮。
一时间,原本还要意图拦腰截断八万大军的燕军数千骑兵开始调转马头撤退,并在撤退路上一路砍杀,南军兵卒死伤无数。
宁忠所率三千长枪兵没能追上燕军骑兵,但却成功将燕军骑兵赶出了营中。
“都昏了头吗?!”
“一个个的光着跑,你们的甲胄呢!”
宁忠破口大骂四方渐渐冷静下来的溃兵,同时派人去侦查西侧燕军骑兵的动向与数量。
在宁忠的叫嚷声下,一些南军士兵总算镇定下来,纷纷前往营帐穿戴甲胄,跟着宁忠一起向朱棣逃遁的方向前进。
三千甲兵的规模开始壮大,只是一刻钟便发展到了上万的规模,并且成功抵达了被燕军突破的西侧营垒防线。
这里别说拒马枪,便是堑壕都没有挖掘出来,而远处的滹沱河北岸平原上,规模只有五六千人的燕军骑兵正折返回来,换上了弓箭。
“长弓、火铳准备招呼!”
宁忠带着万余人死守己方西侧营垒,只是随他来的人来的匆忙,大多只拿了短兵,唯有耿炳文的三千护卫将手中长枪插在地上,取出腰间步弓搭上弓弦,准备用步射来击垮燕军骑兵。
与此同时,负责防备正北方向的六万大军也开始走出右翼营垒,结阵阵型向还在混乱的左翼大营救援而去。
许多混乱的左翼南军开始在吴杰等人的叫骂声中冷静下来,纷纷前往穿戴甲胄,持着长短兵跟随右翼大军向西边进军。
朱棣率领骑兵下马,换上了步弓,在距离宁忠等人七十余步的地方开始放箭。
那箭矢射来,并不能穿透厚重的扎甲,但却激怒了南军的兵卒,因为此举更像挑衅。
宁忠强忍着脾气,而耿炳文也在他驻守左翼营盘的西侧防线半个时辰后率领右翼五万大军出了营盘,如长蛇抵达了西边阵地。
“只有这点人?”
耿炳文策马来到了宁忠他们的阵前,而不远处的燕军还在放着箭矢挑衅。
“回大将军,只有这点兵马!”
宁忠咬牙切齿,耿炳文也冷下脸来,显然他没想到自己麾下八万人,居然就被这五六千骑兵扰乱成了这样,直至现在都没有恢复镇定。
“全军跟进,西侧的太行山有我们的营盘,他们能活动的地方只有那几十里丘陵,全歼他们!”
耿炳文熟悉地形,开始下令全军出击。
宁忠率军加入其中,六万余披甲士兵开始向西而去,试图将朱棣这数千骑兵彻底包围来洗刷耻辱。
只是瞧见那数万大军延绵的队伍,朱棣激动的收起手中步弓,抬头看了一眼天时。
“张玉,该你动手了!”
“呜呜呜——”
似乎是心有灵犀,当朱棣话音落下,正在向西行军的南军便听到了正北方向传来了响彻这方天地的号角声,以及那沉闷而密集的马蹄声。
顷刻之间,北方出现了上万乘骑各种马匹、骡子的燕军,他们像铁钉,从北向南的往行军长蛇的南军七寸冲来,而原本负责防备正北工事的右翼大军,只剩下一万人防守工事。
面对这上万马步兵的冲击,这一万人显得于事无补。
他们被瞬间冲垮,所构筑的堑壕和拒马枪在一瞬间被摧毁。
“儿郎们!到俺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一时间,西、北两支燕军汇合,而他们汇合的方式就是击败这十数万的南军!
“随俺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