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皮和药材你带往南边去,这次的三十万贯,你差人运五万贯来吉林城,其它的用来买粮食,来年四月送来便是。”
“二十五万贯都买粮食?”杨彬楞在原地,毕竟按照当下的粮价,二十五万贯能买最少七十五万石粮食。
这么大笔粮食,他想安全运出内地就已经很困难了,更别提拦在吉林城前面的辽东都司了。
不过对此,朱高煦却安抚道“辽东都司那边你不用担心,我这次会派王义带五百弟兄随你南下,他会打点辽东都司的事情。”
“可……”听到这里,杨彬还是说出第二个问题“这么多粮食,起码需要二十万民夫才能将粮食运到吉林城。”
“这个你也不用担心,你可以每个月运几万石粮食,我会派张纯率军民驾驭挽马车前去三万卫拉运回吉林城的。”朱高煦再次安抚。
“另外这次的王义南下,也会带着一千民夫和一千挽马车南下,与你们一同运粮。”
如今的吉林城,虽然遭到了兀良哈入寇而死伤不少弟兄,可这次兀良哈入寇也让女真诸部死伤惨重,不得不以牛羊马匹来吉林城换取粮食。
吉林城的挽马数量,早已经达到了九千匹。
只要朱高煦想,这九千匹挽马都可以暂时从吉林城开荒的运动之中独立出来,花费半个月去三万卫运回三四万石粮食。
正因有了如此庞大的挽马队伍,朱高煦才敢让杨彬买这么多粮食。
由于畜力和人力不足,尽管杨彬在三万卫还存有十四万石粮食,可想要尽数运抵辽东,按照当下的速度,起码要到入冬前才能完成。
正因如此,朱高煦才会让王义带一千挽马车南下,希望提早将所有粮食运回吉林城。
“若是如此,那草民可以一试。”杨彬缓了口气,朱高煦见状也颔首
“如此,便多谢你了。”
“为殿下办事,是草民的幸事也。”杨彬客套了一下,随后见朱高煦有送客的意思,也不再久留,起身作揖道
“草民明日还得返回三万卫运粮,便不久留了,祝殿下千福安康。”
“去吧……”朱高煦没有留他,而是看着他走出王府后,这才看向亦失哈
“这三十四万石粮食若是都运抵吉林城,我们能撑多久?”
似乎早就知道朱高煦会这么问,亦失哈没有迟疑,下意识便说道
“先前积欠的抚恤钱粮,这次已经尽数拨发下去,府库之中眼下尚有钱两万六千余贯,粮五万六千余石,豆料两万一千余石。”
五万贯钱,十四万石粮,三万二千余石豆料,只是两个月时间就一边运送一边消耗成了这副模样,吉林城的开销,可见一斑。
朱高煦还在唏嘘,亦失哈却皱眉道“当下十二部加入吉林城后,城中军民数量已经有户九千四百三十二,人口五万三千一百六十九人。”
“算上城中三千兵卒的军饷和马料,每年需要开支钱两万九千贯,粮三十七万二千余石。”
“殿下,再不削减开荒粮,我们可就真的挺不下去了。”
亦失哈一脸担忧,毕竟当下他们对吉林城的百姓一直在支出,基本没有回报。
倒是对此,朱高煦很是平静的反问“四月以来,开荒多少耕地了?”
“九万四千六百余亩。”说起开荒的耕地数量,亦失哈缓了一口气,显然十分得意。
面对他的得意,朱高煦也淡然道“没有这笔支出,我们也开垦不出这么多田地。”
“何况当下才过去两个月,到了入冬,恐怕能开出二十万亩耕地。”
除去三千兵马和一万四千未成年的孩童,吉林城共有三万六千余口不分男女的壮劳力,此外还有九千余匹挽马,七千四百余头耕牛。
这些,就是当下吉林城的所有劳动力,而他们在做的就是不断地开垦荒地,将荒地变成生产资料的耕地。
当下,吉林城已经有新老耕地近十四万亩,按照两个半月开垦九万四千余亩的速度来看,到入冬前,吉林城的耕地恐怕能达到二十三四万亩的数量。
到了来年,估计还能保持每年开垦二十万亩的速度。
现在是洪武二十九年,也就是说在洪武三十一年五月老朱病逝前,吉林城起码能有四十五六万亩耕地。
不过如果增加的仅仅只是耕地,这还不足以让朱高煦放松,他要紧盯的,还有粮食。
“城外的稻田没事吧?”朱高煦跳转话题,询问起了稻田的情况。
闻言的亦失哈也面上喜色的点头“生长得不错,按照当下的稻穗来看,只要不出现什么问题,这两千亩稻田,起码能收获两千石粮食。”
亩产一石,这对于关内百姓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在山海关以北的大宁、辽东和吉林城来说,这就是可以救活无数人的产量。
“亩产一石嘛……”朱高煦脸上也露出了笑意,虽然他没有培育出耐寒稻,但先育苗后插秧的办法确实让关外有了另一条可以提升粮产的道路。
面对亦失哈的话,朱高煦认真吩咐道“如果真的能产出一石粮食,秋收结束后就停止开荒,从老地里面挑出一千亩地来修建育苗田。”
“一千亩?”亦失哈面露难色“殿下,这么多育苗田,所耗费的煤炭柴火恐怕不是少数。”
“总比一直依靠朝廷要好。”朱高煦何尝不知道育苗田的耗费高昂,可他没得选择。
“日后,新田第一年先种粟、麦,次年种植水稻。”
朱高煦深吸一口气吩咐,同时也对亦失哈说道“我那五叔那边据说有不少熟知农学的先生,你看看我们是否也能找些这样的先生来吉林城?”
他虽说是询问,但语气却不容置疑,亦失哈也理解了他的想法,当即应下“奴婢稍许就去与杨善人谈及此事。”
“嗯……”朱高煦颔首,亦失哈见状也起身作揖告退了。
在他走后,朱高煦没有离开,而是静静等待着。
过了一刻钟,王府照壁才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傅让、林粟、张纯、王义四人先后从照壁后走出来,隔着老远就见到了坐在承运殿内的朱高煦。
四人说说笑笑,待他们走进承运殿,便先后作揖“殿下……”
“先坐吧。”朱高煦吩咐着,随后四人按照官职坐在了两边
等他们坐下,傅让率先开口道“我才回去安东城不到一个月,便又被你召来。”
“那边事情多,你若是无事,那我就被你害惨了。”
傅让在吉林城身份最为特殊,论辈份,他比朱高煦高一辈,论身份,却也是颖国公傅友德之子。
尽管傅友德死后,老朱没有让任何一个人承袭他的爵位,但傅让的身份依旧在这里放着。
对于他,朱高煦也尽量包容着,所以在他询问后,朱高煦便回答道
“南边发来了消息,朝廷从山东和南直隶调了两千独身的军户北上,我的意思是分一分这批兵马。”
没有客套,朱高煦说出了传他们来的原因。
自沈阳左军千户一走,遭受损失的吉林城便不可避免的进入了实力空虚的尴尬期。
战前一千五百零七人的吉林卫,算上安东城和三场的百人,仅存一千一百三十一人。
因此在战后,伴随着辽东都司将去年老朱批准的剩余军户送抵吉林城后,朱高煦从他们之中和女真扈从之中选出不少合适的男丁参军,凑足了三千人整。
之后,朱高煦将他们调往安东城,在安东城留驻一个千户,鸡西堡留驻一个千户,三场各驻扎三个百户。
如此一来,吉林城的兵马只剩下了七百人。
这次老朱又拨了两千人来吉林城,朱高煦需要与傅让他们商量这两千人的归属问题,以及他自己的想法。
当着傅让他们的面,朱高煦这才说道“肇州那边必须筑城,不然日后兀良哈再次入寇,吉林城还得成为战场。”
“不过这次,我准备让林粟去安东城督管,傅让你亲自带这两千人和鸡西堡一千人去肇州筑城。”
“此外,我还准备从加入吉林城的女真人中募一千兵卒,凑够吉林卫的六个千户所。”
朱高煦说完自己的安排,当即扫视了一眼四人,四人都无异议,唯有傅让在颔首后反问道
“实额六千兵马我倒是没有意见,只是你准备怎么配置?”
“另外,城中入了那么多人,你确定养得活这六千兵马?”
傅让沉稳的问出两个众人关心的问题,但对此朱高煦已经有了腹稿。
“吉林城的七百人为甲骑,另外再编一个千户为马军,三场的三个百户不动,剩下的四个千户为长枪兵,日后马匹多了,配给挽马,充作马步兵。”
“至于养兵的事情,你们不用担心,万事有我与亦失哈。”
朱高煦说出自己的想法,傅让听后却不由咋舌“你倒是舍得下本钱。”
七百甲骑和一千轻骑,加上四千马步兵……
朱高煦所说的这个配置若是能成,那估计会成为仅次于殿前河州卫和豹韬卫的精锐兵马。
对于傅让的赞叹,朱高煦却不曾谦虚,反而笑道
“我渤海军,本该如此……”
《明太祖实录》五月辛酉,上闻燕王、渤海王破元将哈剌兀于吉林,甚喜,宴群臣于奉天门。
《奉天靖难录》五月辛酉,上闻燕王破元将哈剌兀,甚喜,召诸臣再议储君。
上言皇太孙暗弱,燕王在国,抚众安静不扰,得军民心、众咸谓其有人君之度。
翰林学士刘三吾疏言“立燕王,置晋王于何地?且皇孙年长,可继承矣。”
上闻之,意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