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撒谎,却也知道无人会信。
李承乾道:“说出与你暗中串通联络之人,朕答应襄邑郡王府五岁以下之男童,贬为庶人、逐出宗谱。”
斩草自然要除根,可时至今日,宗室内反对他的力量已经被剿灭一空,皇位稳如泰山,留下几个懵懂孩童,并不会影响到皇位。
更何况今时不同往日,“玄武门之变”时先帝处于弱势,朝野皆是隐太子之拥趸,必须杀伐果断、不留后患。现在若是将襄邑郡王府杀个干净,无论如何都会被世人所诟病。
他在乎的不仅是清除宗室内的反对派,更在乎自己的名声、威望。
为了名声、威望,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又岂会为了几个孩童损伤好不容易得到的威望?
李神符瞪大双眼:“此言当真?”
李承乾:“君无戏言!”
与几个余孽相比,那个潜藏暗中串通勾连李神符意欲谋夺神器之人才更为重要,他相信此人与李神符之间一定是单线联系,万一李神符铁了心隐瞒下去,怕是从此再也无人知晓此人身份。
这样一个有资格觊觎皇位之人潜伏在身边,好似一条躲在路边草丛之中的毒蛇,随时都能暴起一击致命,让他如何安枕?
李神符毫不犹豫:“齐王,李佑!”
包括正在被御医治疗伤处的刘洎在内,殿上权臣此刻恨不得堵住耳朵,什么也听不到……
房俊道:“陛下明鉴,李神符乱臣贼子、居心叵测,此刻自知必死,说不定故意陷害齐王以达到陛下手足相残之目的……兹事体大,不能听信其一面之词,还需谨慎调查,再做决断。”
谁知道李神符会否是包藏祸心,故意胡说八道?
退一步讲,即便当真齐王李佑暗中与李神符勾连,对其如何处置也要慎重。
万一李承乾盛怒之下当场对李佑做出处置,则极为被动。
无论李佑是否觊觎皇位、参与叛乱,都是皇室不可抹煞之污点……
李承乾点点头:“太尉放心,朕自然不会听风就是雨,总归是要仔细查证一番的。”
话虽如此,但观其阴沉之面色,其心中到底如何想法,却是不得而知。
即便不是齐王,也必然是其余几位亲王之一,否则有何资格登上皇位,又如何安抚天下?
李神符忙道:“罪臣字字句句为真,不敢有一字谎言!”
李承乾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只要此事查明,朕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李君羡,寻一处空旷闲置之宫室,将此贼羁押看管,无朕之口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喏。”
李君羡领命,指挥两名禁卫带着李神符退出大殿,择地羁押。
殿上。
李承乾目光巡视一圈,先是在房俊脸上逗留片刻,犹豫一下,看向正在由御医医治伤处的刘洎,缓缓道:“此次逆贼作乱,险些动摇社稷,宫内宫外连通一气,罪无可恕!不过到底涉及宗室,不宜三法司介入,否则弄得沸沸扬扬、朝野物议,有损皇家威严。便由爱卿全权负责此案,一查到底,凡涉案之人员无论身份,不可枉纵!”
“这……”
刘洎愣了一下,该不会是因为刚才自己“仗义执言”,“为君分忧”,所以陛下认定自己是真正的忠臣,所以将此等艰巨之任务交给他办理吧?
心中苦涩难言,早知如此,刚才就万万不该出口!
别的不说,此案是一定会牵涉到一位亲王的,若无此等身份之人继承大统,李神符就算兵变成功可将功亏一篑,难不成他自己登上皇位?
就算李承乾及其子嗣死绝了,也轮不到他李神符上位!
自己已经将要背负一个“以其子威逼其父”的下作名声,难道还要再背负一个“残害太宗子嗣”的骂名?
外界可不会去管到底是谁暗中勾连李神符意欲窃夺神器,只会看到一位亲王毫无预兆的被牵扯进谋逆大案,最终赐死……
“臣……领旨。”
可是陛下,我虽然是忠臣,却不想当孤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