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宗室、家兵、叛军数百人将李神符簇拥在当中,浩浩荡荡向着武德殿进发。
……
李思暕躲在武德殿外雨廊下的阴影里,无人在意他,他却心中惴惴、一股难言的恐惧缓缓滋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愈发如坐针毡、如芒在背……
御医进入殿内许久,按道理此刻陛下已经毒发身亡,然而迟迟不闻任何异常,李君羡难道胆敢做出隔绝内外、隐瞒陛下驾崩消息之事?
李思暕觉得李君羡大抵是不敢的,这种事是极其犯禁的,无论事后局势如何,都难逃“悖逆”之大罪。
正恍惚失神,便见到一队兵卒自两仪殿方向而来,顿时吸引李思暕的注意。
这百余人放眼望去,皆是老卒,或须发皆白、或残肢断腿,但各个精神矍铄,即便行走之间亦是挺腰直背有如标枪一般锐气迫人、杀气腾腾……
居然是高祖皇帝之时便随扈左右的”元从禁军“!
这支军队后又经李二陛下补充、整编,一直是皇宫大内最为特殊之存在,但因为其中兵卒大多年事过高且常年征战身后残疾,自李二陛下驾崩之后便不知所踪,今日却陡然出现。
眼看着这支军队挺进至武德殿外,迅速接管大殿内外之防御,“百骑司”兵卒则退到更外围,李思暕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能够命令这支军队的,唯有皇帝!
武德殿东侧忽然传来一阵喧嚣,百余人在黑暗之中疾行而来,气势汹汹、杀气腾腾。
行至武德殿前被“元从禁军”挡住,借着殿前火把、灯笼的光芒,李思暕看得真切,众人簇拥、护卫之中的,正是一身郡王袍服、须发皆白的李神符。
然而李思暕并未上前与其汇合,而是往后退了退,将自己彻底隐入雨廊下的黑暗之中。
局势有些不妙啊……
……
数十名“元从禁军”的老卒挡在武德殿门前,将李神符一行拦住,各个横刀出鞘、弓弩上弦,虎视眈眈。
为首老卒兜鍪下须发皆白,双目圆瞪,厉声道:“陛下寝宫,外臣未获旨意不得入内,敢擅闯者,杀无赦!”
这老卒虽已年迈,且跛着一条腿,但雄壮的身躯却不逊壮男,横眉立目之间犹如渊渟岳峙,气势迫人。
“元从禁军”乃是当年跟随高祖皇帝之亲兵所组建而成,“北衙禁军”之中的主力,负责宿卫宫禁、护佑皇庭,自是心腹之中的心腹。后来又补充了一批李二陛下身边的精锐,皆是“帝王鹰犬”,只听命于皇帝,就连国法律例都不能约束、惩戒,最是心高气傲、桀骜不驯,根本不将李神符这个郡王放在眼内。
李神符看着面前这些老卒,心中惊疑不定,这些人早就应该退伍致仕、回归田园,怎地今日却齐齐出现在此?
强自压下心中惊惧,大声道:“汝等皆乃帝王鹰犬,誓以性命护佑帝王,可现如今陛下遭受奸贼毒害、危在旦夕,社稷动荡、帝国飘摇,汝等却被贼人迷惑,非但不知入殿救助陛下,反而阻拦老夫带领一干宗室前来救援,万一陛下发生任何意外,汝等万死难辞其咎!”
武德殿前的禁卫闻言,顿时心中动摇,难道陛下当真出了意外?
否则何以御医只进不出、这些早就退出军伍的老卒何以出现、一众宗室又为何从东宫翻墙而来?
陛下出事、生死未卜,东宫激战、太子危在旦夕,动辄便是改朝换代之大事,身为禁卫又该何去何从?
军心浮动、士气骤降。
那老卒却毫不退缩,怒声道:“吾等只知王命、不问其他!未有圣旨放开门禁,任何人踏足陛下寝宫半步,杀无赦!”
“杀!杀!杀!”
老卒齐齐振臂嘶吼,百余人硬生生营造出千军万马之气势!
李神符暗暗叫苦,眼看着再拖延下去,文武大臣就将入宫,只待李积、房俊、刘洎、马周等人到来,无论陛下是生是死都可稳定大局,自己不仅没有半分机会,更会陷入绝境。
身为亲王,无旨意的情况之下擅入东宫、且由东宫翻墙而入太极宫、威逼帝王寝宫,无论何等理由都是夷灭三族的大罪,高祖皇帝复活也救不了他!
心一横、一咬牙,大声道:“彼辈受逆贼蒙蔽、不辩真伪,坐视陛下遭受毒害,死罪也!诸位当随我杀入武德殿,拯救陛下、力挽狂澜!”
“喏!”
身后诸人齐声应诺,都知道走到这一步退无可退,拼了命也得杀入武德殿!
然而刚刚做好冲锋之准备,便见到李君羡自殿内大步而出,目光四下扫视一番,落在李神符脸上,沉声道:“陛下有旨,襄邑郡王即刻入内陛见!”
一干宗室齐齐一滞。
陛下……居然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