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帝国繁荣昌盛、疆土广阔,“歌功颂德”的过程自然漫长,三省六部九寺以及各个中枢衙门的长官要一一进行报告,对过去一年之政务予以总结,天下各道州府县的一把手或二把手要报告辖区之内的政绩,经济、民生等等方面都要涉及。
之后便是各个番邦异族进献贡品、递上贺表,花式鼓吹大唐强盛、君主英名,甘愿为大唐之藩属、世代臣服,恳请大唐皇帝看在自家恭顺的份儿上,多多赐予奖赏,以便于小国寡民感受天朝上国之富饶兴盛……
秦汉以来,这等情况比比皆是,其中大多皆滥竽充数,胡乱起一个国名、用水果刻一个印章,便自诩一国之使者,拿一些不值钱的本地特产万里迢迢来到天朝上国,说一些恭顺服帖的话儿,便能得到几十倍甚至数百倍的赏赐,早已形成一股风气。
可今时不同于往日,随着大唐水师横行大洋,诸多小国皆已被探明其位置、国中情形,但凡有一些规模的国家都有大唐官员驻扎,最起码也会有商队往来贸易,再想如以往那般招摇撞骗却是不能。
所以外国酋长、使者的规模陡然下降……
……
物部足利赫然在番国进贡人员之列,跪在大殿之上恭贺新春、进献贺表之时,身下是水磨的金砖墁地、头顶是辉煌高阔的穹顶,唐国皇帝冠冕堂皇端坐于丹陛之上,威严厚重、仪表堂堂,偌大的殿堂奢靡豪华即便是倾倭国举国之力亦难以建造,心中充满膜拜与崇慕。
尤其是抬头之间见到大唐群臣为首那个身穿紫袍、头戴软脚幞头的青年男子,更是敬畏非常。
大唐太尉、越国公、房俊。
正是此人一手缔造大唐发皇家水师,坚船利炮横行七海,虽然不曾与倭国直接开战,但却挑动苏我氏与天皇之间的倾轧,导致天皇血脉断绝,更扶持虾夷人发动战争,助其登陆本州大岛,由北向南攻城掠地,世代为倭人奴隶的虾夷人居然屡战屡胜,占据倭国大半领土,兵锋直抵飞鸟京。
时至今日,倭国为了对抗自北而来的虾夷人、以及亡国流亡的高句丽人、百济人,不得不向大唐割地献金、出卖主权,苟且偷安……
恨意自然是有,但更多却是敬畏。
尤其是此番作为使者亲自来到大唐,自下船的那一刻起,种种所见无不展示了大唐这个天下第一强国的强大底蕴,繁华的城池、稠密的人口、精锐的军队……尽管物部足利自认为才华横溢、能力卓越,有信心平定倭国之乱,延续孝德天皇之革新,但面对如此强大之大唐,也难免灰心丧气、心中惊惧。
既不能战而胜之,就只能屈身事下。
若能够成为大唐诸多藩属之中的佼佼者,哪怕被当做一条猎犬,亦是无上之荣光……
……
临近黄昏,大朝会终于结束,接下来便是在两仪殿内设宴,款待皇亲国戚、朝中大臣、以及番邦胡族的酋长使者。
曾经这是李二陛下最为喜欢的保留节目,酒宴之上李二陛下往往酒至酣处便坦胸露乳、放浪形骸,不仅拉着突厥可汗跳胡旋舞,与大臣玩投壶,还会与程咬金、尉迟恭等人在大殿之上切磋对打。
对于番邦胡族之威望,更多便是在此等情况之下产生,强大的人格魅力使得那些不得不内附、投降的胡人们折服,从而心甘情愿推崇李二陛下为“天可汗”,愿意世世代代蛰伏于大唐羽翼之下,甚至为君先驱、开疆拓土。
大唐军队时常以胡人骑兵为先驱,便是在李二陛下时代留下的传统,那些内附的胡人忠心耿耿,甘愿为大唐抛头颅、洒热血。
直至那位自称“圣人”的唐明皇给玩砸了,将盛世王朝推入万劫不复之深渊……
令人意外的是,李承乾也喜欢这样的场合。
酒至酣处,甚至不顾身边内侍之劝阻,扒掉阿史那思摩的突厥服饰穿在自己身上,一起在大殿之上勾肩搭背、载歌载舞。
一众大臣面面相觑,虽然如此“平易近人”的确可以消除胡族之戒心、使得胡族愈发融入大唐,但毕竟是九五至尊、一国之主,难免有失体统。
可此等情形之下,却是劝不得的,否则难免使得陛下有失颜面,只能听之任之。
而不少宗室却面露冷笑,对李承乾之言行举止极为不屑。
此等宠幸奸佞、毫无威仪之徒,焉能窃据九五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