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夷男可汗是薛延陀的雄主,正是在夷男可汗强势的手腕统合之下,薛延陀才能团结铁勒诸部,登上盟主之位,并且在不可一世的东突厥被大唐覆亡之际,取而代之,成为草原的霸主。</P>
所有薛延陀人都因此获益,夷男可汗的汗位固若金汤,无可撼动。</P>
然而就像汉人那些个历史上的雄主年轻的时候意气风发雄图伟略,到了晚年却耽于享乐昏聩糊涂一般,这几年的夷男可汗也渐渐刚愎自用,性情暴戾,这引起铁勒诸部的不满。</P>
但雄主便是雄主,再是昏聩,也有着旁人难以企及的洞察世情之眼光。</P>
正是感受到了铁勒诸部的不满,甚至某一些诸如回纥等部的不臣之心蠢蠢欲动,夷男可汗不愿意在自己立储之时,遭受到这些部族的干扰,故而派遣大度设率领数万大军出白道,南下定襄,意欲威胁大唐答允和亲,借助大唐的力量来慑服内部不臣。</P>
但是咄摩支明白,夷男可汗的用意是“威胁大唐答允和亲”,陈兵边境就可以了,若是形势有利,趁机蚕食敕勒川自然最为理想,但绝对不能同大唐正面开战!</P>
还指望着借助大唐的力量要压制内部不臣呢,怎能开罪大唐?</P>
两国一旦开战,无论胜负,薛延陀内部各方势力必然不肯放过这等千载难逢的时机,纷纷跳出来,反抗夷男可汗的统治。</P>
外有大唐,内有不臣,薛延陀汗国或许巍然不动,夷男可汗也不是那般容易便能够被赶下台,但是关于储位之争,却必定陡生变数。</P>
低调的人未必便没有野心,咄摩支务必保证自己的力量完整无损,然后回到牙帐,静待储位争斗之变化,伺机而动。</P>
“渠帅,马上就到白道口了!”</P>
一名斥候策马而来,向咄摩支禀告军情:“是要就地驻扎,等候二王子,亦或是连夜穿越白道,返回漠北?”</P>
大度设乃是奉可汗之命出征,乃是主帅,抛弃主帅自行返回漠北,与临阵脱逃何异?</P>
即便咄摩支现在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郁督军山牙帐……</P>
摇摇头,道:“不必着急,总归是要等着二王子一同北返的,命令下去,抵达白道口之后就地驻扎,生火造饭。”</P>
“诺!”</P>
斥候策马离去,赶着到前军传达命令。</P>
咄摩支骑在马上,慢悠悠的随着大军前进,回头望着南方,心底充满了渴望。</P>
他真的期望大度设能够硬气一些、跋扈一些,追上突厥人之后杀个干干净净,然后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攻打雁门关!</P>
当然,咄摩支可不看好这位堂弟有如此之果敢,若是换了另一个堂弟拔灼在此,或许会干出这等事。</P>
倒也不是说拔灼之果敢远超大度设,而是拔灼此人暴戾残酷,一根筋……</P>
至于大度设屠杀突厥人的功绩?</P>
咄摩支不以为然。</P>
天大的功绩也比不得深入大唐境内,破坏薛延陀与大唐关系的罪名!</P>
更何况唐军一贯嚣张,视草原上的胡人若无物,焉能眼看着大度设深入国境追杀盟友而置之不理?</P>
若是惹得唐军开战,那就最完美不过了……</P>
咄摩支已经在畅想着一旦两国开战,郁督军山的牙帐会是何等震惊惶恐,形势会变得如何波诡云翳,储位之争又是怎样的错综复杂,充满了变数。</P>
再回头,前方大青山雄健的身姿匍匐在夜幕之下。</P>
巍峨如天地脊背的山梁中间有一道显眼的豁口,那里便是上苍赐予漠北胡人可以穿越阴山山脉的通道……</P>
一阵惨烈的呼号,在呼啸的北风之中隐隐传来,使得马背上的咄摩支面色大变。</P>
“怎么回事?”</P>
瞪着前来回报的斥候,咄摩支大声喝问。</P>
斥候在马上战战兢兢,惶然道:“回禀渠帅,唐军不知从何而来,已然攻占白道口,我们事先留守在此的驻军全部阵亡,现在唐军在白道口结镇,我们过不去了……”</P>
咄摩支一脸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