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又命人拿来几样精致的茶点,两人安坐,叙着闲话。</P>
刘洎问道:“话说骊山农庄前两年不都是以铜钱缴纳租赋么?今年为何要开始收取粮食了?”</P>
骊山农庄的税赋制度,乃是独立于天下税赋体系之外。</P>
天下各地所缴纳之赋税,皆是因地制宜,种粮的纳粮,织锦的纳锦,大批琳琅满目的物品成为赋税,挤压在各州府县的库房之中。如此一来,难免颇多折损,而这些折损是地方官府不肯承担的,那就需要百姓在缴税的同时要多提交赋税的一到两成作为损耗。</P>
这其中可供操作的余地简直就大了去了……</P>
而骊山农庄只用钱币缴税的方式,则彻底杜绝了“损耗”的摊派,朝中现在已经有了共识,在交通越来越便利、商业越来越兴盛的未来,只收取钱币作为赋税的方式将会完全取代以前的纳税制度。</P>
房玄龄随口道:“不过是二郎突发奇想,想要酿酒而已。”</P>
刘洎这才释然。</P>
眼下谁说东征在即,朝廷厉兵秣马需要大量粮食,可是由于南洋航线的开通,大批南洋稻米涌入大唐,届时只要保证水路畅通,大唐的军粮物资便无需担忧。</P>
而这世上尚有能够击败大唐皇家水师的力量么?</P>
绝无可能……</P>
房玄龄拈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小口,随意道:“未知今年是四道你前来骊山监察租赋缴纳,若是早知道,某也好安排下去,虽然不至于宴请于你被旁人说三道四,可终究也不会发生今日之误会。”</P>
他是个厚道人,还是觉得今日让刘洎下不来台有点内疚。</P>
虽然整件事从头至尾都是刘洎咎由自取……</P>
刘洎是真的有些感动,他被房玄龄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略一沉思,便道:“原本骊山是由别的御史负责监察的,只是下官最近想要欣赏骊山秋色,故此抢了这桩差事,非但惹出这等误会,回头怕是还要惹得同僚不满。”</P>
房玄龄微微一愣……</P>
他是何许人也?</P>
论及官场智慧,那可是朝廷上下最顶尖的那一拨儿,闻弦歌而知雅意,便知道这是有人要在房家这边搞事情,而被刘洎压下去了。</P>
房玄龄并未在意,示意刘洎饮茶,轻声道:“虽然某问心无愧,却也领受思道这份人情。”</P>
刘洎忙道:“房相羞煞我了,今日若非房相大度,某这张脸皮实在难保。只是房相固然清正廉洁,但总有人视您为眼中钉,明着扳不倒您,暗中使出一些龌蹉手段也是必然。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房相还是应当小心为上。”</P>
这句话是他的肺腑之言。</P>
历史上清官忠臣多得是,可是没好下场的更多,若是以为仰仗着盖世功勋和皇帝宠信便能安枕无忧永远不败,那才是太天真……</P>
房玄龄想了想,道:“思道可否帮莫一个小忙?”</P>
刘洎连忙放下茶杯,正色道:“房相但有吩咐,下官万死不辞!”</P>
房玄龄心中呵呵,坦然道:“思道这说的哪里话?某非是不及人情之人,自然不会让思道为难。既然你说有人想要来骊山监察,那等你回去之后,不妨派遣此人前来,某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必这般让你出头遮掩。”</P>
嗯?</P>
刘洎自然不会傻傻的认为房玄龄当真这么想,但凡能够坐到宰辅之首的位置,就算再是光明磊落,亦不会没有半点政治智慧。自己的话已经说的这么明白,明显就是有人想要想要搞房家,为何还要给那些人这么一个机会呢?</P>
想了半天,刘洎也没想明白,只好说道:“下官定会按照房相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