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一秒，他便识透她眼中的惊慌无措与脸上的欲盖弥彰。</P>

闻书砚向另一侧走去，错开那把举高的伞。</P>

他修白的颈项微微仰起，睿智的双目向二楼看去。</P>

身边，一把黑色雨伞坠进了泥水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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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食终有时，相逢终有散。</P>

沈知蒽不饿，周望澎也不饿。</P>

但是在流逝的一分一秒里，无论他怎样去将时间拉长，饭菜终是凉了，凉透了。</P>

油花冷凝，菜叶冰凉，肉食发腻，米粒干冷……</P>

周望澎该走了。</P>

他端抱手臂，目光锁紧沈知蒽的脸，一刻也不离。</P>

仿佛要把她的眉眼，她的粉唇，她的轮廓一笔一划刻进脑子里，永生不得忘。</P>

“下次见你，你应该就真的嫁人了吧？”</P>

真的嫁人？原来周望澎一直都知道沈知蒽并没有和闻书砚结婚，但是怀孕是真的。</P>

上次去民政局的路上，有歼击机试飞失败，闻书砚被紧急叫回了集团。</P>

所以，只好取消了预约。</P>

沈知蒽抬头，看着对面的人，周望澎竟然眼中有泪，是真的晶莹剔透的泪。</P>

见人看过来，周望澎将头仰搭到了椅背边沿上。</P>

沈知蒽只能看见他的脖子，和因为极力隐忍而不停上下滑动的喉结。</P>

也是这时，她才发现周望澎侧颈上多了一处新的纹身。</P>

那是一株红豆，绿叶红果实。</P>

红豆于她，是致命，而她于他，也是致命。</P>

周望澎依旧保持仰躺的姿势，他嗓音暗涩难忍，似有尖刺的砂砾割过。</P>

“沈知蒽，我再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我对你好，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好。”</P>

一阵酸痛封住沈知蒽的喉咙，她缓了缓才说出话。</P>

“周望澎，忘了我，以后，我记得你。”</P>

“像记住朋友一样。”</P>

周望澎深吸一口气，胸脯大幅度起伏，“行，那你送我一颗耳钉。”</P>

他直起身，眼底隐忍到发红，伸手从胸前抽出一颗崭新的佛牌吊坠。</P>

佛牌被周望澎给对半按开，“我要好好收起来。”他说。</P>

沈知蒽今天戴的是一对简圆款钻石耳钉，深邃蓝色。</P>

“你会说中文，你可能知道有个成语叫——”</P>

“睹物思人？我乐意。”周望澎截断沈知蒽的话，神情严肃起来，“沈医生，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主动给我，二是被我抢过来。”</P>

“4”</P>

“3”</P>

“2”</P>

周望澎开始倒数秒。</P>

“行，给你给你，就当被你打劫了。”</P>

沈知蒽赶快摘下一颗耳钉给周望澎递过去，他轻声一笑，接过耳钉放进佛牌。</P>

紧随佛牌被送进衣服里，被周望澎调整在心脏的位置。</P>

这时，沈知蒽的电话在餐桌上嗡嗡震动起来。</P>

周望澎向屏幕看去，来电显示：阿砚。</P>

沈知蒽刚探出手指，“不许接。”周望澎冰冷且命令的一句将她制止住，“你敢接，每说出一个字，我就随机往走廊里开一枪。”</P>

“挂断，我就要走了，别扫我兴。”他沉嗓说。</P>

沈知蒽只好照做。</P>

楼下，风雪更甚，闻书砚亲眼看见窗口里的两个人。</P>

他们吃了晚饭，说了话，又送了耳钉。</P>

闻书砚甚至已经找好了最佳射击角度，足以一枪毙命，但是周望澎对面坐的是沈知蒽。</P>

他的未婚妻——沈知蒽，她会被溅上满脸鲜血，她会亲眼看着一条生命瞬间在她眼前消失。</P>

她作为医生却无能为力，而且，那人是因她而死。</P>

三通电话拨出去，沈知蒽最后关了机。</P>

周望澎从餐桌前起身，拾起窗台上的破布，一条腿弯曲踩在阳台上，另一条腿踏在座椅上。</P>

他耐着心把那块破布重新挂好，遮住了一室暖黄，只留模糊的双人轮廓。</P>

短短几分钟，雪却像下了几年。</P>

闻书砚淋白了头发，头痛得他几乎要昏厥。</P>

他脚下忽地一虚晃，手机掉进水里，脏兮的泥泞溅湿了他的鞋与裤。</P>

——抱歉，今天更晚了，这个日子，我白天竟然堵在高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