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高延宗不知哪句话说毁了,还是全都错了,赶忙躺的笔直,“我错了,困了。”
高延宗哼唧了声,“那你自己玩会儿,有事叫我,我真睡了。”
随后长睫覆眸,只把修瘦白皙的双手扣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乖乖地往旁边一躺。
他这口吻,又跟哄小孩子一样。
元无忧望着身旁的男子,他似乎真的很信任她,眉眼舒展,睡容安静,白净的肌肤像一团糯米糍粑,莹光剔透,清艳脱俗。
他真是个奇人。
能将身体哪怕是性命,都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偏偏满嘴谎言,满心戒备,把自己的心包成铜墙铁壁,丝毫不肯托付给她一点真心。
即便她威震边境,即便她无所畏惧,他也不肯跟她有名利上的粘连。
思及至此,元无忧默默把床尾叠好的蚕丝薄被抖落开,盖他身上。而后自己又去抓了一床被子。
而旁边睁开眼的男子,刚掀开被子一角,想说自己这床被就够盖,但瞧她动作利索的给自己裹成蚕蛹了,甚至还背过身去睡的,根本没瞧他一眼,半点机会也没给高延宗。
高延宗索性彻底放弃,也气哼哼的扭过身去,把后背对着她,心想爱咋咋地吧。当初要不是自己热情主动,玩命撩拨,这憨姑娘这辈子也不带对他开窍的,俩人根本都开始不了。
……
一觉睡到大下午。
忽然听见有人叩门,隔着厅堂都能听见沉闷的震响,把床上枪杆睡姿的俩人给惊醒了。
睡的满头辫发凌乱的高延宗,眼睛都没睁开,打着哈欠道:
“又来个找你的,等我出去打发了。”
说着,迷迷瞪瞪的掀开身上的薄被,就要下床。
元无忧一伸胳膊拦住他,“你别去了,我去给打发走。”
说罢,她穿着萧桐言家的木屐下地,走到门口,“谁啊?”
门外随即传来沉稳悦耳的声音:
“高长恭。”
好样的,光“高长恭”这仨字就够了,根本不用加什么山东河北的。
元无忧一开门,恍然看见门口站着一堵金碧辉煌的墙。
定睛一看,来者真是高长恭。
他本就身材高大修长,腰杆挺拔,如今罕见地穿着文武袖,一边套着饕餮肩甲和龙鳞护腕,长臂一伸、手握三尖两刃枪,威风霸气;一边是刺绣金鳞的红绸大袖,挡住了手。
男子高束马尾,戴着狰狞鬼面,那双黑若点漆的凤眸像灿烂的灼灼星火。
哥俩儿性格迥异,但各有各的光彩夺目。
元无忧登时满眼欣喜,“你怎么找来的?快进来坐,没淋湿吧?”
高长恭拎着个喷香的竹编篮子来了,还挺羞赧地道,
“我弟弟…在你这么?”
一听这话,姑娘登时眉眼阴沉,冷下脸。
“他若不在,你便不来找我了?”
鬼面男子忙道,“我本也是找你的。给你带了些王府火头兵新做的饭菜。”
元无忧引他进内室后,只见轻纱帷幔的床榻上,有道隐隐约约的身影坐在里头。
高长恭拎着食盒,饶过正中的浴桶走近,看着床上睡眼惺忪的弟弟,满眼慈祥。
“起来吃饭了阿冲,吃饱再睡。”
说着,一眼就瞄到了床头的高脚胡桌,顺势就拎着食盒往放桌上了。
床上的高延宗哼唧了声,这才抖落头顶着的一角蚕丝薄被,任由身穿的白衫敞开,只露出来一截深陷的锁骨。
但瞧上头有两床不同颜色的被子,便可见俩人没做什么激烈的。
他远远瞧见进屋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便睡眼惺忪地伸出双臂撒娇:“哥,帮我穿衣裳。”
惹的高四哥直发笑,“都是成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不怕让媳妇笑话么?”
说着,还是任劳任怨的走过来,眼尖地拿起地上香炉旁,烘干的绛红色军服来,坐在床头给弟弟穿衣裳。
一派兄友弟恭,亲热的一家人。
元无忧转而坐到旁边的高脚胡桌上,一手托腮瞧着兄弟俩。只觉高长恭身上有种罕见的贤夫慈父气质,他太温柔体贴,踏实稳重了。
原本单瞧高延宗的身材,也算宽肩窄腰身材挺拔,颇有男性魅力。但把他跟高长恭放一块,便会发现高延宗那腰真细,胸膛不结实,肩膀也不够宽阔,浑身肌肉也微乎其微……
“我才不找媳妇,就一辈子跟着哥,”说到此处,他瞟了一眼坐桌前的红衫姑娘,补道:
“……和嫂子。”
“……什么嫂子,你知道哥能接受的。”
戴鬼面的高四哥头也没抬,就语气慈爱,既哄了弟弟又宠了媳妇。
但他已成“前妻”的媳妇心里挺不是滋味,弟弟也没顺着他话说。
“行了哥,带什么好吃的来了呀?我都闻到烧鸡味儿了。”
“没你们安德郡的扒鸡有名,味道还行。”
说着,穿戴整齐的兄弟俩便一起下地,往摆着食盒的高脚胡桌走来。而元无忧坐在桌前等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