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左右，巴塞洛缪咖啡厅里客人已经所剩无几。蔺霜今天值夜班，邝锋本来想留下一起，但他最近重感冒，今天偷偷跑出来上班连打了五六个喷嚏，一天五组。蔺霜好说歹说让他先走了，正在收拾操作台的时候大门被推开，蔺霜以为邝锋又跑了回来，转身之后“邝”字卡在后槽牙上，谢承运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夹克冲着蔺霜咧开嘴笑了。</P>
他笑了？竟然还有脸笑？</P>
蔺霜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大大小小的血管都在一刹那冻结，这张面目可憎的脸，那双在拘留室里着急让她保释自己而胡乱舞动的手。一握就碎的血管在谢承运开口叫她名字的时候被心头的火焰燎过，血液变成岩浆流动到身体的每一处。她不敢轻易张口，一旦开口自己就会化身毒蛇张口撕咬他的脖颈，直到把动脉上覆盖的那一层皮肉全部撕咬殆尽吞吃入腹看见动脉兴奋地向外喷涌他恶臭的血液——</P>
“蔺霜。”</P>
“闭嘴。”</P>
蔺霜低吼着打断示好的谢承运。后者微微僵住却也想到自己对蔺霜确实没做什么好事，乖乖停在原地不动。</P>
“你怎么来这儿工作了？你大学不是——”</P>
“在哪儿都比你强，离开我的视线。”</P>
蔺霜瞄了一眼旁边的布粉锤，假如谢承运再靠近一步她就无法保证自己不给胡陶添乱了。谢承运挠了挠头，他找不到什么话题和蔺霜套近乎，憋了半天就问出了一句最近过得还好吗。</P>
“和你有什么关系。”</P>
“一日夫妻百日恩——”</P>
“你竟然还敢来？”</P>
邝锋出现在谢承运身后，蔺霜松了口气，手摁在桌沿上看着谢承运的一举一动。谢承运看见邝锋一下还没认出来，直到邝锋越过他走到蔺霜身边他才想起来这是邝家小子。</P>
“你和邝家的？”</P>
“收起你那些花花肠子，不是每个人都和你这样唯利是图。”</P>
邝锋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调侃他就算是来和蔺霜赔礼道歉也不该空手来。谢承运往前走了一步，眼神狐疑地在蔺霜和邝锋之间滑动。</P>
“我是唯利是图，但她也绝不是什么好东西。”</P>
“我劝你小心说话姓谢的。”</P>
“怎么？你还打算回顾家告我的状？没必要吧顾少啊不对，邝少爷，为了这个女人你要动用这么多资源？”</P>
邝锋面露难色，张筠现在号召力是越来越不行了，什么人都能用。邝锋因为感冒余韵未消声音低哑，说话扯得喉咙痛看起来脾气臭极了。</P>
“你自说自话的本事还真是得了赵群真传。你俩现在在我眼里就像旧社会大太监身边跟着的小太监，你功力比他还差得远呢少来丢人现眼。”</P>
邝锋骂人讲究一个杀人诛心，谢承运立刻红了脸嘴里骂骂咧咧就要上来揪邝锋的领子。蔺霜出抓起粉锤扫过谢承运眼前，他被晃得向后踉跄一步看见蔺霜凶狠的表情还打算继续打嘴炮。</P>
“既然你在道上混的风生水起应该能查到这儿是谁的店。这是他名下唯一的咖啡厅，你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够不够格在这儿闹事？”</P>
“什么……谁的店？”</P>
蔺霜的性格谢承运自诩略懂，她不是会撒谎的人，也不懂汝城什么势力什么大佬。他看着邝锋好整以暇地抱胸站在旁边，还真被蔺霜这一下唬住不敢上前。</P>
“连这个都查不出来你还好意思装蒜啊？”邝锋阴阳怪气地揶揄，“你可以动一下试试，你试试看。”</P>
“不是，我……”</P>
谢承运想起自己来找蔺霜的初衷并不是要对骂羞辱的。他不由得怨念邝锋出现坏他好事，却还是不敢和邝锋闹得太僵，怎么说顾家不会不管他的死活。</P>
“不是就赶紧滚。”</P>
谢承运心有不甘地转头走了，留下蔺霜和邝锋在只有空调运作声音的店里大眼瞪小眼。</P>
“你干嘛回来啊？”</P>
“你刚才真的很像护崽。”</P>
“你本来就比我小呀。别岔开话题。”</P>
邝锋歪着脑袋靠在后面的柜台上，他去地铁的路上和谢承运正好擦肩而过。自从上次听了蔺霜和谢承运的故事，这个男人就上了他的暗杀名单，那张衰神附体的脸完完整整清清楚楚地展示在眼前邝锋条件反射跟在其后面，看见他走进了咖啡厅气得他脸都紫了。</P>
蔺霜被邝锋义愤填膺地模样逗笑，邝锋也赞赏蔺霜刚才真乃女中豪杰，感觉真的会一粉锤夯到人渣头上。</P>
“我本来也没想玩儿虚的。”</P>
“他怎么还有脸来找你？”</P>
蔺霜也一无所知，毕竟还没说几句邝锋就冲了进来谁知道他最近又抽什么风。</P>
“他不是跟着一个什么大老板吗？总不可能是缺钱来要吧？”</P>
“哼，这可说不准。算了，想他干嘛。我和你一起收拾赶紧下班了。”</P>
邝锋送蔺霜到家门口之后又被塞了一瓶梨膏让他多喝水。他拿着梨膏下楼，手指隔着裤子布料敲口袋里的手机。进门之后，他还是给顾明朗打了电话。</P>
“谢承运去找蔺霜做什么？”</P>
“我觉得不太可能是个人原因。你说会不会是张筠的事？”</P>
邝锋虽然一直没有直接和胡陶交谈，但他是在胡陶知情的情况下帮两人串通消息奔走调查的。现在和张筠有关的一切人都十分敏感，邝锋根本不相信谢承运来找蔺霜是出于那段失败的婚姻。他根本不是偶然看到蔺霜在店里才去的，他是有预谋的寻找，但预谋的内容是什么他不清楚。</P>
“可能有什么事是他们内部人做不方——”</P>
顾明朗戛然而止，邝锋打开客厅地灯这才脱了鞋走进去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P>
“你一定盯着点。如果谢承运再来找蔺霜，务必让他们聊完你再动作。我们要知道谢承运打的什么主意。”</P>
“我明白了。但你确定他还会再来找吗？”</P>
“不确定，就是一种感觉。”</P>
翌日一早左乔被闹钟叫醒，商讨俱乐部选址和风格方案的视频会议定在上午十点，此时左乔还没搬到新房去住，看着蒙在灰影里的卧室，脑子却没有想象得那样混沌。</P>
她洗了把脸把头发卷成一个发髻费了半天劲才用大抓夹扣紧。现在离会议还有一个半小时，她决定去吃点早饭享受这个来之不易的痛苦早晨。</P>
睡觉前左乔都会开免打扰，身边熟悉的朋友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并不害怕突然发消息打扰她睡觉。左乔看到江岸发来一个星星眼表情包，她不知道江岸又有什么奇思异想翻了翻备忘录里江岸学这期课表确认她没课才干脆打过电话去。</P>
“醒好早啊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