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得见啊,你的伤怎么样?”</P>
地下没回应,江岸摸了摸鼻子,抬头看着旁边放书和装饰品的架子,正对着的一个格子空了,整个架子唯一一个空位。</P>
“罗艺美说你不见人,你不想出来就不出来吧,不然也会被她烦。”江岸干脆坐在地板上,“我知道你都记起来了,我也不想和你搞什么永远不分家的口号。你早晚都要见我,最迟也是在葬礼上,你最不用担心的就是我了……”</P>
左乔又敲了一下门板,江岸眨眨眼反问她有没有事儿,抬手去勾门板把手,门板纹丝不动只有螺丝颤了几下。门板之下又传来两声间隔较长的敲击,江岸放心下来,手捏脚脖子揉着,显得局促不安。</P>
“我来还有件事儿。蔺霜说你一直没接电话。她乔迁聚会你去吗?你会去的吧。”</P>
地下室没再传出来响动,江岸瘪了瘪嘴。她看出来左乔喜欢蔺霜,并且她觉得自己是唯一一个看出来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的人。为什么说已经终止?左乔的刻薄不妨碍她对所爱之人无声的温柔。细致入微地照顾和偏袒不会让你立刻马上发现,久而久之才能感受到温水在脚下逐渐变烫的温度,这就是左乔的情感,面面俱到。</P>
和蔺霜一起吃饭那天,左乔鬼迷日眼的介绍蔺霜的时候江岸就知道这人不对劲,这俩人也不对劲。所以感情的消失江岸也理所当然的捕捉,一通打不通的电话把她们从此划分成不同的两个服务区。这话她不敢出去乱说,左乔的避而不见是一场无声的告别。</P>
“在你家里多待一会儿我都觉得自己能出书了……那我先走了哦,你要是烦……我走了啊。”</P>
江岸出门前还顺走左乔一瓶果汁,冰箱胶条挤压声几乎连着大门关闭的咔哒,江岸先看了一眼广场上还有没有那对母女的身影,确认前方没有敌情之后坦步向前。走了两分钟电话响了,乔帮主三个字在午后阳光下熠熠生辉,屏幕都被焐得发烫。江岸接起电话忙不迭喂了一声,只能听到电话那头源源不断的键盘声。</P>
那键盘声在空旷的空间内四处碰壁,最后传进江岸的耳朵里反倒变成了左乔要说出口的话。</P>
“我会告诉蔺霜给你准备点无酒精饮料的,伤病人士。”</P>
电话挂断江岸哑然失笑,抬起头又被阳光刺得闭上眼睛,看起来像大彻大悟了一样长叹一口气。她发泄完无言的情绪继续向门口走去,右边传来呲呲的喷水声,江岸看去,罗艺美的大女儿正一手提着那根绿色水管浇花,一手拿着一本蓝皮书看得入迷,没有注意到江岸的经过。</P>
等江岸彻底离开小区,雷凌也浇完了一院子根本无人欣赏的花。她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水管又把它原样卷回去,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江岸身影的门口,把水管挂在挂扣上回屋。罗艺美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瓶易拉罐的啤酒。</P>
“你怎么又去找她朋友的麻烦。”</P>
“正常交流而已。”</P>
“我从她脸上看不出正常交流该有的表情。”</P>
雷凌也不是真的在意谁的感受,她跨过茶几靠近罗艺美,一把夺过手中的啤酒。易拉罐被捏得咔咔作响,她头也不回地漠视了罗艺美的抗议,转身找了个玻璃杯把剩下的菠萝啤倒进了杯子里。</P>
“你们不是说这个是我的饮料吗?你和他一样都是骗子。”</P>
“我有没有说过我和他不一样。”</P>
“最好不一样。”</P>
雷凌抬臂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玻璃杯轻轻磕在白色大理石的茶几上,摆在罗艺美面前。十五岁的女孩儿抬眼看了一眼一脸颓相还在笑的继母,抽了一本杂志准备上楼。</P>
“你是不是快过生日了?”</P>
“问这个做什么?”</P>
“放心吧不会帮你操办的。我只想在想,过完生日你就……十六岁了哦?小大人了。”</P>
回应罗艺美的只是循序渐进地上楼声,还有垃圾桶里捏扁的罐子弹回来的噼啪响。雷凌坐在书桌前点了一杯咖啡外卖。今日无事,她可以长久地静静在窗前坐着看书。时尚杂志是用来塞书架空隙的,现在它不会咯吱咯吱响了。这是她第四遍看赛木诗歌,微光被窗前的树叶染成绿色洒进来,绿色落在蓝色书皮上顿时消失不见,只留下它存在的阴影。</P>
又看到游牧诗人倚靠骑士尸首抵石而眠的部分,院子里来了一个外卖小哥,雷凌习惯性地起身,身子晃动间发现小哥并没有朝自己院子走来,而是径直走向了小区的更深处。雷凌歪着脑袋看那个小哥敲了敲房门,最后把袋子放在了窗台上匆匆离开,她看了好久都没看到门打开,门铃骤响,她突然就闻到了咖啡的香气,只不过比起家门口的,更像是从对面的纸袋子悠悠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