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言而有信。

得知艾伦已经获得黄金泰坦血脉精华，再次带他进入河畔小屋。

约定三十天后来接他出关，便悄然离开。

送走风月，艾伦走出小屋，置身于空旷浩渺的星界天空下。

调整重力方向，径直飞向血脉星河。

血脉星河，现实与冥想的交界之地。

在河畔冥想，效率倍增。

具体增幅多少倍，取决于离血脉星河有多近。

但是，越靠近血脉星河，河中亿万祖灵造成的精神压力就越强烈。

稍有不慎，便会意志崩溃，返祖入魔。

艾伦凭借7阶安魂冥想法，抵抗精神干扰。

感觉快撑不住的时候，果断停下脚步。

艾伦打算在河畔修行三十天，折算下来，相当于在外界修行五年！

在此期间，他不光要初步融合黄金泰坦血脉，还得争取升到六阶后期。

收敛心神，艾伦开始冥想。

身在河畔，按理说应该有很多祖灵供他融合。

然而出乎意料，艾伦感应到的泰坦祖灵，非常稀少。

其中大多是青铜泰坦。

白银泰坦，凤毛麟角。

至于黄金泰坦，搜寻了半个钟头，也只感应到一个祖灵而已。

艾伦隐约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

很不对劲！

泰坦一族，曾有过辉煌的历史。

从黄金时代到白银时代，再到青铜时代，泰坦一族活跃在术士世界的各个领域。

直到青铜时代末期，泰坦一族在与龙族的决战中元气大伤，被混血的巨人们取代，才退出历史舞台。

这样一个存续了无数个世纪的古老种族，按理说应该有数百万计的祖灵魂归血脉星河，为何自己感应不到呢？

艾伦沉思默想，猜测有两种可能性。

其一，越强大的祖灵，越倾向于潜伏在血脉星河更深处。

实力不够的术士，没资格与之建立精神感应。

其二，除了血脉星河，灵魂还有别的归宿，比如众神创建的神国。

泰坦一族，会不会在某个阶段，集体皈依某位神明，死后魂归神国？

怀着疑问，艾伦放出精神波动，融合自己能够感受到的那唯一一个黄金泰坦祖灵。

进入泰坦祖灵生活的青铜时代。

……

年轻英俊的黄金泰坦，赤膊上身，握持精金巨斧的双手在颤抖。

行刑台周围，挤满围观处刑的人群。

除了泰坦，更多的是各种肤色的巨人。

如今这个时代，泰坦一族已经衰落。

血统纯粹的泰坦，哪怕是青铜泰坦，都已经很稀少。

泰坦这个民族，在统计意义上，已经蜕变成了巨人族。

处于众人目光焦点下的行刑者阿特柔斯，此时还没有意识到……

自己是最后一位自然诞生的黄金泰坦。

在他之后，世间再无黄金泰坦。

阿特柔斯的父母和兄长都是白银泰坦。

整个家族，只有他是黄金泰坦！

稀世奇才，自然受到族人们的殷切期待。

人们的期待，已经给这个年轻人造成不堪承受的精神压力。

阿特柔斯最害怕的就是做错事，或者表现不佳，让亲友们失望。

他总是力争把每一件事都做到尽善尽美。

尽管早已感到力不从心，却不敢说出一句丧气话，唯恐令大家失望。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被长老们指派为刽子手，让他亲手砍下哥哥的头颅！

阿特柔斯发自内心厌恶这桩差事。

他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上兄长的血。

但是，他不敢反抗长老们的命令。

尽管那群傲慢又顽固的老家伙，只不过是白银泰坦，血统远不如他尊贵。

与高大强壮的形象正相反，阿特柔斯其实是个性格内向、害羞、有些软弱的男孩。

从小到大，他习惯了做个听话的乖宝宝。

爸妈在与恶龙的战争中牺牲后，哥哥阿特拉斯成了他的监护人。

阿特柔斯习惯性的事事请示哥哥。

阿特拉斯却不喜欢弟弟唯唯诺诺的性格，一再鼓励他遵从自己内心的指引行事。

不要像驴子似的被别人牵着走，更不需要畏惧旁人的眼光和指指点点。

“可是……如果我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捅出了娄子怎么办？”

阿特柔斯不安地问哥哥。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总不能因为害怕呛死就不喝水吧？”

阿特拉斯笑着鼓励弟弟。

“你必须做出令自己信服的决定，阿特柔斯，如果事后证明你错了，像个男子汉那样坦率认错并且承担后果，总好过后悔！”

阿特柔斯一直在努力践行哥哥的教诲。

但他渐渐发现，自己不过是在拙劣地模仿哥哥，这能算是彰显个性吗？

还没等他解开疑问，哥哥就闯出大祸，犯了死罪！

按照泰坦一族的法典，黄金泰坦才有资格处决犯下死罪的白银泰坦。

阿特柔斯作为族中唯一的黄金泰坦，被逼着拿起斩首斧，当众亲手处决兄长。

行刑官已经吹响号角，催促他动手。

台下围观的人们，也在期待他动手。

阿特柔斯的手在颤抖。

他知道哥哥犯了死罪。

但那是他亲哥！

他不忍心下手！

见他久久没有动作，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窃窃私语。

长老们也都沉下脸色。

大家能够理解手足相残的痛苦。

但是，阿特柔斯作为黄金泰坦，泰坦和巨人们未来的领袖，人们不允许他软弱！

他必须拥有远超常人的坚强意志，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动摇，否则如何服众？

如果他做不到，就配不上他的高贵血统，配不上人们的期望。

“动手吧，阿特柔斯。”

行刑台上，被镣铐束缚的阿特拉斯开了口。

“我不认为自己有罪，但是……我的弟弟，你别无选择。”

“等你见到巴塞丽莎，记得替我告诉她……尽管她从未回应我的感情，我却从不后悔爱上她……如果有可能的话，请替我好好照顾她。”

哥哥的宽慰，给了阿特柔斯软弱的理由。

如同过往无数次那样，他选择违背自己的意愿，听从别人的吩咐。

因为这样一来，无论结果好坏，都不需要他来承担责任和后果。

巨斧落下，鲜血飞溅。

阿特柔斯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精力，颓然垂下染血的双手。

人群中爆发的喝彩，使他感到强烈的晕眩，恶心。

自己终于还是亲手杀死了敬爱的兄长。

他当然可以找到各种为自己开脱的理由。

但在内心深处，却不得不面对自责和挫败感。

特别是挫败感，前所未有的强烈。

哥哥之死，意味着阿特柔斯试图成为一个有担当、有个性的男子汉的努力，彻底失败。

他曾想过不计后果，保护哥哥，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

可他最终还是软弱了，退缩了。

世界从此变得灰暗。

“像我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阿特柔斯沮丧的想。

他甚至痛恨自己高贵的黄金血脉。

如果自己不是黄金泰坦，只是一个普通的青铜泰坦，或者更低等的巨人。

那么他就不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不会成为人们寄以厚望的未来领袖。

作为一个平凡人，哪怕他是个懦夫，也无可厚非。

然而卓越的天赋，高贵的血统，不允许他有任何精神层面的弱点。

否则就是糟蹋了上天赐予他的禀赋。

阿特柔斯并不喜欢扮演别人眼中的天才。

事实上，他也深深知道自己无法满足人们过高的期待。

然而他又能怎样呢？

在哥哥的尸体跟前，阿特柔斯迷失了方向，感到心力交瘁。

特别是当长老们赞扬他大义灭亲，铁面无私的时候……

阿特柔斯终于忍受不住强烈的恶心感，当众呕吐起来。

刑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

阿特柔斯一边呕吐，还得强忍着泪水。

身为黄金泰坦，当众呕吐已经丢人现眼。

倘若忍不住哭出声，更是颜面丧尽。

在众人面前暴露出自己其实是个懦夫的本质，沦为笑柄。

与其这样活着，不如干脆死掉！

灰暗的念头占据了阿特柔斯的脑海。

就在他最消沉的时候，艾伦的意志趁虚而入，取得这具黄金泰坦之躯的控制权。

“咳咳……不好意思，我失礼了。”

艾伦止住呕吐，向围观的人群致以歉意。

“我宁可杀死一千头恶龙，也不想再让自己的双手染上亲人的血。”

“在战场之外杀人，尤其是自己的亲人，这真让我感到恶心！”

“阿特柔斯殿下，我们都能理解您不想处决兄长的心情，但是按照法典……”

一名长老，试图教训年轻的黄金泰坦。

“闭嘴！”

艾伦厉声呵斥。

“我话还没说完，谁允许你打岔的？”

长老愕然色变。

“白银泰坦竟敢冒犯黄金泰坦，这合乎祖训吗？依照法典，如何处置？”

艾伦一连串的逼问，令长老额头冒汗。

迫于压力，不得不当众道歉，低头服软。

艾伦拿这个老家伙当撒气筒，稍微平息祖灵的怨气。

过后，吩咐下人收敛阿特拉斯的尸骸，予以厚葬。

融合祖灵之后，艾伦一改之前的软弱作风，着力表现出强势的一面。

总算消除了当众呕吐造成的负面影响，稳固了自己的地位。

但是，艾伦的内心并不平静。

他所融合的祖灵，黄金泰坦阿特柔斯，一生的悲剧才刚开始。

今天，阿特柔斯被迫砍下哥哥的头颅。

哥哥的罪名是被邪龙蛊惑洗脑，宣扬异端邪说，试图推翻种姓祖制。

谁又能想到，短短一年之后，阿特柔斯本人也将因为同样的罪名，走上了不归路。

……

艾伦融合的泰坦祖灵，生活在所谓的“青铜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