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氏听后立马就明白了，她笑道：“我倒忘了这一遭了。”</P>
“您进来主要是因为？”明筝还是不习惯和庞氏正常相处。</P>
“我来问问你弟弟的情况，女婿可有书信寄往家里？”</P>
“最近俩月都没收到他的信，不过上次他的信上倒是提到过筌儿，说筌儿能干了，也成长了不少，还杀了敌人。”</P>
“他那么胆小的一个人连杀鸡都不敢，竟然会杀人？”庞氏是怎么也不相信。</P>
“在战场上位了保命，绝境的时候能激发人的潜能，是什么都能做出来的。筌儿经历了这些也算是成长了。”</P>
庞氏听到这些后依旧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在她的心中明筌还是个只有几岁大的孩童，还是在她面前撒娇的样子，明筌的成长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心里也接受不了。</P>
说起明筌来，母女俩之间倒也平和。</P>
明筝见庞氏穿了身杏色的褙子，褙子是素面的，料子看上去也不怎么好，衣袖的位置已经被磨出了毛，腋下还有两处补丁。挽着的发髻更是一件首饰也没有。庞氏四十出头，宋守敬去世后，陡然间她像是苍老了好些岁，整个人看上去感觉干瘪了一般，四十几岁的年纪就已经变成了干瘪的小老太。</P>
“你在胡家过得怎样？”这也大概是明筝第一次关心这个女人。</P>
庞氏微微的有些诧异，她有些不相信的自己的耳朵，后来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P>
“好，很好，你别为我担心。你姐姐、姐夫都很孝顺。”</P>
“这样就好。”多余的话明筝也就没有再问。</P>
明筝后来想庞氏作为母亲兴许不合格，但作为女人来说庞氏这一生是可怜可叹的。</P>
有人来请明筝出诊，明筝倒也没有拒绝。她让半夏收拾了东西，让半夏跟着一起去了病患家。</P>
病人是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儿，明筝给诊疗时发现小女孩儿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效了。那么大一点的小孩子，明筝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小女孩儿的父母见明筝也没办法，倒也没有责怪明筝，明筝走后，夫妇俩就放声痛哭了起来。</P>
半夏听着哭声，她心里有些不忍不住地问明筝：“夫人，咱们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您的红色药丸呢，为什么不拿出来给那个小妹妹用？”</P>
“我是个寻常大夫，并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药丸对她已经没有任何效用，而且那么大点的孩子本来就不适合用那药。半夏，我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时也，命也。咱们也要敬畏生命，大夫也是一般人，并不能无所不能。”</P>
半夏听了这些话依旧难受，她还小，也做不到明筝这般的心境。</P>
两人从这户人家出来后，心情都变得有些沉郁。</P>
半夏更是红了眼圈。</P>
两人先回了医馆，明筝将小女孩的情况先记录在案。半夏则乖巧地在库房里帮忙整理药材。</P>
谭掌柜和明筝说：“东家带的这个徒弟不错，年纪虽小，但乖巧懂事，又上进。假以时日肯定能有所成就。”</P>
“她还小，悟性一般，也还瞧不出什么来。不过内心还不够强大，还需要历练。”</P>
谭掌柜笑道：“她不过是个孩子，哪里就说到历练上了。”</P>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天天被灌输一些观念，内心不够坚强的话如何当得了大夫？她远远不够。”</P>
“只要东家愿意带她，愿意引导她，肯定不会错的。”</P>
半夏在库房里呆了许久，明筝知道她心里不好过，她也没有过多的劝慰，只想半夏能自己想明白。</P>
天色渐晚，明筝点了个油灯走了进去：“你不怕黑么？”</P>
“我不怕，感觉越黑，心里越宁静。夫人您要不先回去吧，我还想多坐会儿。”</P>
“傻孩子，我怎么可能撇下你自己走。你想要独坐的话我不反对，不过希望你能走出来，要学着接受现实。”</P>
“我不要，现实总是血淋淋的，我害怕。”</P>
半夏是个苦命的孩子，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抛弃，要不是遇见裴氏夫妇，只怕也早就没了性命了。但今天接诊的那个小女孩的父母对女儿却是极喜爱的，父母对女儿的爱让半夏羡慕，又对小姑娘的遭遇感到痛心。</P>
半夏不是以前那个只有几岁的小孩子了，这些年来她也在成长，有些心结只有她自己解得开，明筝自知劝说无用，她也就没有再多说。</P>
明筝从仓库出来时，赫然见屋子里多了一人。那人身材高大，气势十足。</P>
“周大人，您怎么来呢？”</P>
“路过时见这屋子还有光亮顺路来看看，不过一进来却不见人影，心中正奇怪来着……”</P>
“周大人好久没露面了，可好些呢？”</P>
“好多了……”周缮呆呆地站在那里像是一尊塑像。</P>
“您久不出现，我就知道您一定是大好了。您还年轻，身体复原快，不过也得当心，不要觉得自己年轻不怕，事实上有些疾病是不管你多少岁。年纪轻轻因为各种原因猝死的例子是有的。”</P>
“要是有一天我死了的话，你会不会难过？”这句话在周缮的脑海里盘旋，他却连问出口的勇气也没有。</P>
明筝见周缮不说话，又继续说：“听闻您要成亲了，娶的还是沈六小姐。那沈六小姐才貌双全，和您倒是一对金童玉女。”</P>
周缮总算开口：“我不和她成亲，周家不会和沈家搅到一起的，我更不会娶沈小姐。”</P>
明筝一脸的诧异，她没有问他答案。这些权贵人家的联姻背后的牵扯太多，看样子周缮是不想蹚浑水。</P>
“我听别人说起来，还以为这次您总算愿意定下来了，还想县主总该放心了。”</P>
“那些谣言不信也罢。”说起谣言，前阵子的那些风言风语她有没有听说过，她是否也困惑过？所以这些日子周缮才隐忍着一直没来厚善堂，他就是担心会给明筝造成困扰。</P>
不过今天他站在这里除了为自己澄清谣言，他还有一事要对明筝说。</P>
“仲祺他们打了胜仗，已经顺利拿下了雒城，又将端王的余部给赶回黔地了。”</P>
“啊，什么时候的事？”明筝听见关于丈夫的消息格外地敏锐。</P>
周缮道：“就是十天前的事，我们皇城司的人遍及天下，消息传得很快。再坚持几个月，兴许他就能班师回朝了。”</P>
明筝道：“兴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