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蹦跳着上了木筏,再解开揽绳,用简易的船桨将船朝外海划去。
随着木筏离岸边越来越远,徐怀柔脸上的笑容却一点一点凝固,她望着海滩上那个慢慢变成黑点的草棚,只觉得整颗心空得厉害,脑海中不由得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点点滴滴。
在自己昏迷的时间里,是那个被她残忍退婚、并且心中十分讨厌的年轻人,不计前嫌,用尽所有办法在救她。挖草药、设陷阱捉鸟炖汤,半夜里担心吵到她,跑到很远的地方,用石头将一截一截木头,硬生生砸成可以装水的碗,她那时候半睁着眼,头晕目眩,耳旁只听到一下接一下的“哐哐”作响,仿佛连自己的心也跟着跳动起来。
那个男孩子,听说家境很差,父母早亡,跟程若水相依为命,住在一间很破很破的砖瓦房里。
那个男孩子,听说在他镇上,是过街老鼠,被退婚的奇耻大辱,让他抬不起头来,买东西要付出比别人贵三倍的价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名贵药材无人问津。
那个男孩子,原本可以扔下她自己走掉的,他造好了木筏,连粮食和水都准备好了,可是他并没有走,反而留下来,用嘴巴帮她吸出蛇毒,自己却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个男孩子,在自己十分痛苦的情况下,用嘴巴给她喂汤,胸口和脖子上全是她用指甲抓出来的伤痕
“这个人是有病吧,对不相干的人那么好,世上知恩不报的例子还少吗?”徐怀柔脸色红红,用力在木筏上跺了跺脚,懊恼不已,但是她的声音很快又渐渐低下去,喃喃自语道:“程若水跟他在一起的这十年,应该过得很好吧?不然她怎么可能在会场上,拿刀扎自己的脖子,连一点犹豫都没有”
徐怀柔突然冒出一个奇怪想法:如果十年前自己没有退婚,那么跟他生活在一起的人,岂不就是她而不是程若水了?
但是这想法刚冒出来,又被她狠狠掐灭。徐怀柔恶狠狠骂道:“人好又怎样,充其量不过是个贱民而已,跟本小姐身份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一百个李长靖也配不上我!”她哼了一声,拿起船桨,重新将木筏划回去,匆匆赶回草棚,将李长靖背起,吃力地返回木船上。
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徐怀柔嘴上还念念有词:“我告诉你,我救你,是因为你也救过我,咱们扯平了。才不是对你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于是乎,两个人便乘着木筏,在没有任何方向指引的情况下,随着起伏不定的海水漂流。
接下来的三天,李长靖一直昏迷不醒,脸色乌黑,发着高烧,徐怀柔只好有样学样,用嘴巴含着水给他喂进去,吃的最为困难,她必须将干肉嚼碎,变成糊糊状,而且舌头还得顶开他牙齿,任由食物一点一点流进去才行,往往喂一次食物,就会连嘴巴都酸上好久。
徐怀柔总算知道自己昏迷的时间里,李长靖是多么的焦头烂额了,尤其是她经常张牙舞爪,大喊大叫,侍候起来只怕要比李长靖难上好几倍。
夜里下起了倾盆大雨,海上风大浪大,加之又是冬天,徐怀柔冷得瑟瑟发抖,只好抱着李长靖蜷缩在船上,一边互相取暖,一边又提心吊胆,生怕一个巨浪打来将木筏顶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