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言道:“是。供词到利州之前,段圭抵死不肯招认,诸般刑具都已上了,段圭仍不肯招,只说一概不知。便是那文修也熬刑不招。待到供词到了利州,段圭仍是不招,文修却受刑不过,终于招认。段圭见文修招供,再抵赖不过,也只得招认。”
“原来那日文修便已受段圭之命买通熊御史两个仆从,要他二人在熊御史离了陕州后伺机谋害。到晚间段圭至客栈拜望,欲以黄金收买熊御史,熊御史却不为所动,那两个仆从便动了手,便在客栈之中将熊御史刺死。段圭情急之下想出一条计策来,将熊御史尸身抬入轿中,命文修假扮熊御史,又命仆从假扮文修,蒙混过众人耳目去。”
“段圭重赏了两个仆从,命他二人事成后寻一僻静所在躲藏,一世不得现身。待到第二日一早出城后,文修与两个仆从寻一山崖,将熊御史马匹推入山崖,文修便即返回陕州城中,那两个仆从就此不知所踪。熊御史尸身却便埋在陕州太守衙门后园之中。如今严榷已将熊御史尸身寻到,历时一年有余,熊御史仍旧面目如生。”
郑帝叹道:“可知熊逸德冤屈,终得昭雪,可以瞑目矣。既如此,熊逸德失踪一案便可结案了。”
崔言道:“是,此案虽可结案,但段圭于与蔡耸勾结牟利之事,却仍不肯招认,便是陕州府官员倒卖官粮,私征粮税供应大军,以至粗制大军被服,克扣军需钱粮之事,他亦不肯招认。段圭只说此事皆是陕县令谢蕴所为,事发被熊御史察觉后,谢蕴苦苦哀求,他却不过情面,不得已代谢蕴害了熊御史。然此事据情理推断,段圭断无不知情之理,但谢蕴已死,再无对证。臣以为,只谋害熊御史一事,便可处置段圭,此事似可不必深究。”
郑帝微微点头道:“嗯,于段圭、文修,你是如何断的?”
崔言道:“依大郑律法,谋害朝廷命官,段圭当处以凌迟之刑,家产籍没充公。臣以为,段圭身为朝廷五品大员,身受国之厚恩,不思报效,反丧心病狂,戕害同僚,理当罪加一等,满门老小合当发配充军。至于文修,虽是受命行事,然他谋害上官,也当罪加一等,与段圭同罪。以此结案,不知妥当与否,请陛下圣裁。”
郑帝道:“这等卑劣之徒,若依朕,便将他满门抄斩才好。然你既已断了,便依你就是。熊御史那两个仆从,却也不可就此放过,还要加紧搜捕,须拿住他二人,方能告慰熊御史泉下之灵。”
崔言道:“此是陛下恩典,他段圭满门,也当叩谢陛下圣恩才是。那两个仆从,臣已发下海捕文书,命各处府县加紧捕拿,若不拿住,定然不能甘休。陛下,熊烈御史身后之事,还要请陛下恩典。”
郑帝沉吟道:“熊烈忠烈之士,不为黄金所动,实为群臣楷模,朝廷理当厚赐。嗯,追赠熊烈六品承直郎,其妻熊吉氏为六品安人,朝廷实给六品俸禄。熊吉氏节烈之妇,也当赏赐,便赏赐钱一千贯,良田一百亩。二位相公以为如何?”
袁端忙站起道:“陛下圣明,天下臣民必感念陛下如天之德。”
郑帝道:“默之,这案子就此了结,蔡耸的案子又当如何?那段圭不肯招认与蔡耸勾结,那蔡耸也不肯招认?”
崔言道:“禀陛下,中牟县令与万胜镇萧楼店主俱已招供与蔡耸有私相授受。那萧楼倚仗蔡耸与中牟县令之势,巧取豪夺,侵占了万胜镇各家酒楼饭庄,萧楼遂在万胜镇成一家独大之势。如今萧楼每年盈利大约有三十万贯之巨,倒要拿出二十万贯送与蔡耸与中牟县令。蔡耸独得十五万贯,中牟县阖县官吏共分五万贯。蔡耸对此也供认不讳。”
“十七日,陛下降旨查抄蔡耸家产,昨日查抄蔡耸祖籍宅邸的账册也已急递到了臣手上。臣命政事堂书办粗略算了一下,蔡耸在梁都有一处宅邸,是他自行购得,在祖籍有一处宅子、四处庄子,各处宅院田产,金银器物合在一处,大约折钱三千五百万贯,且田产多是景曜元年之后所得。蔡耸为四品都官,一年俸禄不过五百贯,祖上传下的也并不甚丰,便是再加陛下赏赐,官员往来,也不过千贯,哪里来的这许多钱财?臣命蔡耸说清这许多钱财从何处得来,蔡耸百般狡辩,却是漏洞百出,难以自圆其说。这便也坐实了蔡耸贪赃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