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不会白姗媛也认为,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了吧。
“这世界,万物都有自己生长的定律,不能因为自己的无法接受,就将别人归为异类,你和玖笙都是善良的孩子,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事情是让人无法接受的。”白姗媛握着白淽的手,抬手碰碰她的脸,“你是我的女儿。”
能够在那样的情况下,坚持照顾了她这个已经疯掉的人那么多年,白姗媛知道,无论她面前这白淽是神是鬼,都是她的女儿。
“替她活下去吧,她还没有,好好的看过这个世界,你也一样。”白姗媛将手上的长命锁,塞进了白淽的掌心。
这个长命锁,当年是白元培给白淽打的,那个时候老人家满心满眼都放在了那个孩子身上,可是最终,谁都没能够保住那个年轻的生命。
白淽低头,当年小白汇聚了她的元灵之后就一直着急寻找宿主,也是正好遇上了已经失去意识去世了的白淽,就将她的元灵放在了白淽的尸体上。
这个女孩子的名字和她一样,可是遭遇,却截然不同,六岁就去世的孩子,真的很让人难过伤心。
“你是个善良的孩子,无论神鬼,我都愿意相信你的本质。”白姗媛握着她的手开口。
“谢谢您。”白淽真诚的开口。
“应该是我谢谢你”白姗媛抚过她鬓角的碎发。
是我谢谢你,能够那样的照顾我到现在,也是我谢谢你,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却愿意叫我一声妈妈,真的将我这个折磨了你童年的女人,当做母亲。
无论是感恩还是其他,白姗媛心里真的,是感激这个异世而来的孩子。
“如果我最终不能活下来的话,你答应我,将我和你外公葬在一起,生前我未能尽孝,死后我也想我能够陪在他老人家的身边”白姗媛嘴角止不住的开始往外冒血。
白淽紧急查看她的情况,安慰的说,“不会的,我一定不会让你死的。”
就算最后白建禾不爱她,白淽也有办法将母蛊驱逐出来,以她的灵力能够做到。
“福婶,看着妈妈,我现在出去抓药。”白建禾吩咐道。
“哎”福婶急忙过去,照顾不断抽搐的白姗媛。
白淽从房间出来之后安静的往自己房间过去了,果不其然,刚刚将门推开,就看到了安静坐着看书的男人,他背后这会儿已经是霞光万丈。
天亮了,整整一夜的黑暗之后,天亮了。
顾玖笙抬眸,还没等看清楚已经见到了扑过来的白淽,他本能的伸手接住女孩子,揽着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手掌轻拍她的背脊,女孩子两腿纤细,跨坐在他的腰际,这会儿下巴抵着他的肩头,安静的很。
“怎么了?”他柔声吻着她的耳朵。
白淽蹭了蹭他的肩头,小声回,“心里难受。”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心疼过白姗媛,身世坎坷,亲生父亲没能够相认就离世了,所托非人,爱上了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将自己半生都赔了进去,亲生女儿早夭,可是到现在,她却还是没办法忘掉那个伤她至深的男人。
最重感情的人,往往最受伤。
“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也没办法左右,尊重她的意思。”顾玖笙柔声哄着。
白淽小脸蹭蹭,环着他的脖颈没有说话,顾玖笙知道她现在难过,将人抱起来就着这个姿势在房间里一圈一圈的走着。
他没说话,从前她生气的时候,便是这样哄哄也就好了,白淽素来是小孩子心性,没一会儿也就高高兴兴的,可是这会儿她是难过又生气又心疼。
如果白姗媛从来没有爱过的话,她也不会这般难过,最先说爱的人,便已经输了。
“乖宝儿,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是不一样,有些人认为自己存在的意义是心理上得到安慰,而有些人则认为踏踏实实的生存便是好的,对于母亲来说,她若是得不到那个答案的话,她活着,也是行尸走肉你明白吗?”顾玖笙抱着她一圈一圈的在房间内走着,一手环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臀,走的小心翼翼。
“嗯”她声音闷闷的从他怀中传来。
“那你便懂了,尊重她的决定,是最好不过的。”
顾玖笙从来不担心白姗媛会死去,有白淽在这里,就算白建禾不爱白姗媛,拿到的心头血没办法救白姗媛,白淽也肯定不会让她死去。
只是这最后,活着的人该如何自主,白淽又当如何,这点才是他最担忧的。
“顾玖笙”白淽叫了句。
“嗯?”
白淽从他肩上抬头,视线笔直的对着男人,眼眸中透着格外的认真,“你陪我去见白建禾吧。”
男人松了口气,往上掂掂怀里的人,“好。”
“可是我现在不想见他。”紧跟着她低头,继续将脑袋埋在他怀里。
“好好,我们现在不见他。”
他继续抱着女孩子在房间内走着,每一步都走的十分稳当,他怀里的人将脸颊紧紧的黏在他怀里,一语不发,一直到窗外的朝阳彻底升起,旭日东升,才算结束。
白建禾和念雯英被关在白家老宅的地下室里,甘叔亲自带人守着,整整一夜,甘叔看着屋子里那个曾经被老爷爱过的女人,心中百味陈杂。
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女人能够心狠到那个地步,当初白元培对于念雯英可是有求必应的,可是没想到这些反而助长了她的贪念,害的白家,家破人亡。
“念雯英,到现在我都想不通,你为什么能够下了那样重的手。”甘叔透过门上的玻璃说了句。
可是却等不到里头人的回应,念雯英满头白发,安静的坐在地面上么背对着门。
甘叔抬头就看到了走廊尽头走过来的两人,顾玖笙牵着白淽的手,严丝合缝十指相扣,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这样狭窄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突兀。
“甘叔。”白淽叫了声。
“小小姐,大小姐怎么样了?”甘叔着急的问道。
“您放心吧,没什么问题。”白淽安慰道,透过玻璃她看到了里面的白建禾,这会儿他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十分没有精神,身上的晚礼服还没有换下来,看上去十分狼狈。
“开门吧,我想进去和他说两句话。”
甘叔掏出钥匙将门打开,等到两人进去之后,再安静的将门关上了。
白建禾抬头,眯眼看着进来的人,这里四周都是墙壁,他不知道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夜晚,可是按照他的推算,现在是不是已经天亮了。
顾玖笙伸手将一旁的椅子拉过来,牵着她的手坐下,白淽松了松手,起身走到了白建禾的面前。
“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吗?”
白建禾抬头看着她,到现在,他心里居然无比平和,有种解脱了的感觉,这么多年背负的沉重枷锁,一夕之间,终于放下。
“我其实一直都很好奇,为什么妈妈那么爱你,到最后你还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她,财富和权势,在你眼中就那么重要吗?”白淽看着他。
况且当时的白建禾已经得到了白家的所有,他完全可以善待白姗媛母女,和他们好好的过日子,可是最后,他却还是架不住念雯英的催促,变成了那个样子。
其实白建禾自己也不敢说,他当时到底是因为念雯英还是因为他自己,而要害的白姗媛没有还击之力。
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孰是孰非,恐怕白建禾自己也没办法说明了。
“她中毒了,你听过绝情蛊吗?”白淽简明扼要的开口。
医疗世家,白建禾当然是听过绝情蛊的,他猛地抬头,错愕的看着白淽。
“她用了母蛊,公蛊在你的身体里,到现在她都还想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爱她,用她的命在赌这最后一把。”
白建禾脸上的冷静开始分崩离析,慢慢的一点一点变得癫狂起来,一下子冲了过来,两手伸着就要抓白淽。
站在白淽身后的男人抬脚,将人直直的踢了出去,伸手将人揽入怀中,冷着脸看着他,“你不配碰她。”
白建禾撞到墙面之后又爬了起来,肋骨疼的厉害,用尽全力往这边爬过来,现在这样卑微的样子和晚上意气风发的样子截然不同。
“她爱你,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来没有变过,可是你负了她,我不清楚你到底是不是爱她,但是我想,现在她是真的想和你做一个了断。”白淽低眸看着地上的人。
白建禾用力爬到了白淽的脚下,抬手想要去扯她的裤脚,却顾玖笙避开。
“让我见见她”他瞪大眼睛哀求。
白淽听得出来他的语调中透着的悲凉,时至今日,她也不知道到底白建禾心里对白姗媛,有过几分情谊,爱过多少。
“让我见见她让我见见她”他苦苦哀求。
半响之后,白淽闭眼点头。
白淽和顾玖笙等在卧室门口,顾玖笙安静的捧着一本书看着,他脚边的女孩子坐在茶几边上,面前摆开了多种多样的药材,他伸手取了一枚黑色的何首乌查看,却被她小心的夺回来放回去。
“你别碰,这是很重要的。”
男人点头,继续看书。
她细细的对比过书上的内容之后将药草按照定量扔进了面前的小篮子里,这些都是炼丹药需要的药材,无论多少,都需要白淽仔细斟酌。
约莫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佣人将早餐摆上了桌,白淽没那个胃口过去,顾玖笙自然也是陪着的。
福婶端着茶杯将门拉开,慌张的喊了白淽一声,“姑娘,你最好还是过来看看吧。”
白淽起身站在门口,看到了纱幔微扬下,白姗媛跪坐在地面上,她怀中,白建禾安静的闭着眼睛,心口上插了一把匕首。
“我原本以为,他死了我会很高兴的,可是没想到,我心里没有那么兴奋的感觉,我这是怎么了?”白姗媛抱着他的尸首,平静的看着白淽。
白淽脚步轻缓的走到了她面前,安静的蹲下身子,低头看着她,从怀里掏出了带在身上的东西顺着匕首刀刃的方向插进去,细长的针管直直的进了心脏,殷红的血液顺着进了透明的管子里。
白姗媛在福婶的惊呼中倒在地上,白建禾的手中,还紧紧的捏着她的裙边不放,他容颜安和,眉头舒展,不似她第一眼见到的那样心绪满怀,
透明的管子装满之后,她安静的站在一旁,白姗媛低头看着面前的人,嘴角带着解脱的笑容。
白建禾,我曾经那么的希望你是爱我的,又那么的希望你不爱我,现在一切恩怨终结,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去到很好的地方,无论当年孰是孰非,我都希望你在另外一个世界能够的偿所愿。
白淽握着血管走出来,顾玖笙站在门口,纹丝不动。
“你说,他到底爱不爱?”
顾玖笙看着地面上的尸体,唇间凉薄,没有说话。
这个世界上利益牵扯太多,人心叵测,并不是简单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