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千骤然荡起，在空中画出一条流畅的弧线。</P>

荷菱的裙摆被风掀起。</P>

也带着难的恣意。</P>

她的心一下子就跳到了嗓子眼 连呼吸都忘记该怎么做了。</P>

清秀隽永的指节紧扣着绳索。</P>

她低呼着“阿碗。”</P>

苏婉仪并没有停下来，继续推着处于惯性中摇摆的秋千。</P>

她声音朗朗。</P>

“阿菱，快乐吗？”</P>

荷菱坐在上面，有那么一瞬，秋千荡到最高点，她看见了远处高耸的合欢树。</P>

酥麻的电流从脚趾窜过。</P>

有那么一瞬，刺激的像是阿碗低头吻着她的脖颈。</P>

猩红月牙似的印记。</P>

荷菱点头。</P>

苏婉仪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那，自由吗？”</P>

自由?</P>

双脚腾空，离地很远。</P>

裙摆遮住她那小巧到畸形的三寸金莲。</P>

她都快要忘了她不是一个自由人。</P>

就是一只鸟儿在空中悬停，流动的风温柔的拂过，温暖的夕阳照着。</P>

而她，此刻完全自由。</P>

身体自由，思想也是自由的。</P>

甚至，荷菱想，甚至，她愿意失去阿碗，也不愿意失去这份自由。</P>

从此，荷菱每天一有时间，就要坐在秋千上。</P>

苏婉仪没来，她自己也有办法让秋千荡起来。</P>

只有一次，幅度太大，让她从秋千上摔了下来。</P>

苏婉仪慌张的去扶她起来。</P>

荷菱盯着擦破皮的手掌心看，苏婉仪立即捏着她的手腕，轻轻吹了起来。</P>

一边吹，一边心疼的安慰她没事。</P>

荷菱将手抽出来。</P>

然后朝苏婉仪露出一个她意想不到的笑容来。</P>

苏婉仪本以为她会哭的。</P>

“阿碗。”荷菱将模糊的掌心纹路摊在她们面前，笑着说，“你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流血呢。”</P>

当初缠足的时候，骨裂是钻心的疼，她都没有流血。</P>

学针线活儿的时候，她极其聪明，一滴血都没流。</P>

别人说她天生就是在闺阁里做女工的命。</P>

荷菱看着掌心沁出的血，心想，她头一次不信命。</P>

也许，她做的好，就是因为她天生聪明 ，而不是天生命不好。</P>

所有人都在骗她。</P>

把她骗在这里关着。</P>

但她的命，不应该在这里。</P>

苏婉仪嗔她:“流血又不是什么好事！”</P>

荷菱想要解释，想要告诉她，那些缠足疼的睡不着的夜晚。</P>

可其实，这些话她早告诉苏婉仪了。</P>

她不想再说一遍。</P>

荷菱在阿碗的搀扶下，又坐上了秋千。</P>

疼痛当然是好事。</P>

疼痛告诉她自己，她是活的，是有情感， 有生命的。</P>

而不是任人操控摆弄的玩偶。</P>

秋千再一次荡起，如同她逐渐觉悟的生命。</P>

而她，这一次比上一次，更自由。</P>

黄昏。</P>

荷菱拿着她送来的俳句小集。</P>

苏婉仪从后面绕过来看，她声情并茂的朗诵:</P>

“我知这世界，本如露水般短暂，然而，然而……”</P>

是小林一茶的俳句。</P>

可荷菱的目光却落在另一句上。</P>

“两座坟，状如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