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贤惠魂飞魄散，与她无关。</P>

她是进不了祠堂的。</P>

她做的红豆稀粥也好，绿豆稠粥也好，都被摸黑的清晨隐去，如一场弥漫的水雾，在人间消散。</P>

留下的只有这失节的名头。</P>

青石碑全然碎了，人们都陆陆续续的离开。</P>

苏婉仪也跟着父亲回去。</P>

她最后回头看一眼，只看得见零散的瓦砾碎石，上面拢着一团白雾，怎么也散不去。</P>

纯白，暗哑。</P>

每个贞节牌坊里都困在文字主人的灵魂。</P>

可就算这牌坊碎了。</P>

她们的灵魂也出不来。</P>

所以这些男人们并不怕，不怕报应循环，不怕恶鬼索命。</P>

他们以为他们不怕，他们就是对的。</P>

黄昏降临，苏征聿又带她去见罗氏沉塘。</P>

黄昏傍晚的云霞橙黄中夹杂着少许的淡紫色，像是拌在一起的奶油蛋糕，蓬松，柔软。</P>

一抹，一弧，血红色的残影刻在旁边。</P>

浑圆的落日还没下山，余晖照在江面上 波光粼粼，如诗似画。</P>

苏婉仪凑过去。</P>

立即有人告诉她，这就是浸猪笼。</P>

一个木制的大笼子被抬了上来。</P>

里面一个男子，一个女子，脱光衣服，被五花大绑在一起。</P>

罗氏的头发凌乱，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只有眼睛露在外面。</P>

凶狠而又怨恨的瞪着所有人。</P>

好像只要被笼子打开，她就会像饿狼般扑向在场的所有人。</P>

男子低头不说话。</P>

也没人讨论这个来自他乡的男子。</P>

在这场伤风败俗的闹剧中，他完美的隐身掉了。</P>

江边围满了人。</P>

大家叽叽喳喳的说着话，空气里弥漫着兴奋、蠢蠢欲动、杀戮带来的快感。</P>

苏婉仪沉默的不像话。</P>

“活该！”</P>

一个男子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P>

苏婉仪往后退一步。</P>

“听说搞在一起好长一段时间了。”</P>

不怀好意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P>

她继续往后退。</P>

人群中推推搡搡的，苏婉仪听到了好多难听的话。</P>

她麻木的听着。</P>

突然，一句和别的都不一样的话落在了她耳朵里:</P>

“听说是被冤枉的。”</P>

是一个女子说的。</P>

苏婉仪拉住了这个人，问:“怎么回事?”</P>

女人说:“我说着玩的啊，你听个热闹，别当真。”</P>

苏婉仪点头。</P>

女人指了指站在最前面的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妇。</P>

“那是罗氏的公婆。听说罗氏在家做的有点小事不满他们的意，他们挑罗氏的错处……”</P>

苏婉仪看着前面，他们将笼子载到船上，推了下去。</P>

咚的一声。</P>

溅起丈高的水花。</P>

人群里响起一声欢呼，讲话的女人叹了口气，继续道:</P>

“找不到错处，他们便说罗氏与教书的先生不清不楚的。</P>

罗氏与她们起了口角。</P>

可这话偏落到了旁人的耳朵里，一传十，十传百的，大家都知道罗氏跟教书先生闹在一块了。</P>

这话多不好听。</P>

风言风语的。</P>

罗氏不承认，可她的公婆却都承认了。</P>

乡里有名望的缙绅老爷们也知道了。</P>

罗氏是有贞节牌坊的，他们便商议着要砸了贞节牌坊，威慑一下现在乡里不守规矩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