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陆续续有人从大殿中走出来,却都在大殿外不约而同的止了脚步,面露惊讶之色。</P>
众人还是第一次看到那张一直隐藏在金面具下,西域宇丹族圣子的真容。</P>
凤眸朱唇,眼波流转,莹白的皮肤和三千银丝衬得眉心朱砂更加明艳了几分,徒增一抹别样清姿,当真是惊为天人。</P>
只是那双摄人心魄的金眸中,此时只有苏颜一人。</P>
苏颜并未给身后众人多少目光,绕到白虎身前领着白虎往前走。</P>
“圣子殿下!”身后突然传来的男声叫住了纪望舒,他扭头看去,是那个在地牢中看守过他的年轻侍卫,年轻男子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仰视着他,没等纪望舒开口询问何事,便见人从怀里拿出一个金面具,小心翼翼的捧着奉上来。</P>
看到面具纪望舒才想起,自己将此物遗落在地牢里。</P>
驱着白虎侧过身来,纪望舒接过面具,颔首温声道了一句:“多谢。”</P>
看着那双深邃透亮的金瞳在自己面前慢慢靠近,如春光般明媚的笑意伴着晨光落下,柔了他的轮廓,仿佛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辉,宛若谪仙人一般,明明是极清冷的眉眼,却又无端瞧出一抹暖意,那一瞬仿佛定格在眼前,年轻侍卫只觉得自己的心慢了一拍。</P>
文明毅站在人群后默默注视着一切,直到纪望舒走远了,青年仍定定的站在那里。</P>
纪望舒骑着白虎走到苏颜身侧,凑到苏颜耳边笑吟吟的低声说了些什么,苏颜也笑着回应,随后纪望舒拿着面具往苏颜脸上比划了一下,似乎是觉得尺寸不大合适,惺惺的拿了下来,苏颜自然接地过纪望舒手上的面具挂在腰间,伸手将斗篷上的兜帽给人戴好,将发丝仔细掖进斗篷里,又朝身后扫了一眼,才引着白虎继续往前走去。</P>
文明毅领着众人紧跟其后。</P>
一行人出了武盟沿着路线往西南而行,白日里为了赶路脚程总要快些,不知行了多久,纪望舒悄悄拉了拉苏颜的肩膀,两人的脚步便慢了下来,从队伍的领头慢慢退到队尾。</P>
“怎么了?”苏颜探着头小声询问。</P>
只见纪望舒瘪着嘴,道:“离那个人远些,吾不想离他太近。”</P>
苏颜自是明白他说的是谁,朝队伍前头看了一眼,握住纪望舒的手温声道:“好。”</P>
天色渐暗,众人纷纷点起火把,眼见的靠近山林,夜里进山恐怕不安全,他们人多,什么山匪贼人倒是不怕,就怕夜里看不分明迷了路,再遇上什么精怪野兽就更难以招架,于是在林外不远处寻了视野宽阔,地形平坦的地方,暂作休息。</P>
许是天气不大好,夜里无星也无月,尽藏在层云之下。一团团篝火点起,是这荒野上是唯一的亮光。</P>
苏颜拾了些枯枝回来,抽出一根拨着刚刚生起的火苗,筑起的枝柴被苏颜微微挑开,空气钻进去便撺掇着火苗不断膨胀。</P>
纪望舒倚着白虎坐在一旁,底下垫着的是苏颜的斗篷。苏颜生完火便走到他身边,解下腰间水囊递给他,随后才坐到纪望舒身旁,见人接了水囊也不喝,就盯着火光发呆,于是伸手搬着纪望舒的腿稍微调整了一下方向,让双脚烤着火。</P>
“累了?”苏颜问道,一边说着,手上动作也不停。小心翼翼的脱下鞋袜,那金环在火光的映射下越发刺眼,苏颜避开脚踝处,从小腿一点一点向上按。经脉被封,气血运行不畅,白日里又骑着白虎赶了一天的路,脚上没有多少活动,此刻今纪望舒的小腿似乎微微有些肿胀。</P>
纪望舒摇摇头,累倒是不觉得,他现在的心思全然不在这处。</P>
他两人离旁人稍远些,不知怎的纪望舒总觉得今日众人似乎都有些“怕”苏颜,他一早便注意到了,苏颜从正殿里出来,再加上今天一路上,众人似乎都不敢离他两人太近,甚至连眼神上的接触也不敢太多。</P>
苏颜见他不说话,倒也不甚在意,只以为他是困倦了,等把脚掌和小腿都搓热了,才重新穿好鞋袜,再给人紧好斗篷。</P>
“早些休息吧。”</P>
纪望舒乖顺的点点头,合了眼。</P>
除了纪望舒,十五是万万不肯让旁的什么人倚靠的,纵然想揽伊人入怀,可是自己身上哪有毛茸茸,软乎乎,一年四季恒温的皮毛舒服,苏颜只得暗自叹气,盘腿在一旁打坐调息。</P>
白日赶路,天色暗了便寻个安全处幕天席地的休息,一连行了三日才算是靠近雪原,周围的景象已然变换,本该春日未尽,放眼望去却无半点绿意,远处连绵的群山险峰顶上都冒着白。</P>
这天夜里,本要准备休息,天上却突然落起雪来,起初众人并未在意,宿身在外,碰到些雪啊雨啊都是常事,谁料这雪竟然越下越大,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不多时便没过了脚腕。风声渐起,像是雪山中的野兽欲阻挡鲁莽的闯入者,狂声嘶吼着扞卫自己的领地。众人这才发觉不对,急急寻了一处山洞躲避风雪。</P>
搬了碎石将洞口封住大半,众人皆在离洞口不远处休息,苏颜却悄悄拉了纪望舒往洞穴深处去,这山洞他早就探查过了,没什么危险。苏颜一手握着火把,一手牵着纪望舒,缓步走着,本该布满碎石枯骨的地方,不知何时被人清理出一条小路。</P>
两人直走到一处水潭才停下,这水潭也生的怪异,按说外头天寒地冻的,里面怎么也不能有这样一处活水,周围的石壁都挂着水珠,滴入潭水中荡出阵阵涟漪,潭底不时鼓出几个水泡,慢慢飘上来,溶进水面。</P>
纪望舒有些惊讶的坐在潭边,伸手进去,温热的泉水裹着他的手掌,纪望舒翻手截住一个水泡,揉碎在掌心,小声自言自语道:“吾竟不知这荒凉的地方还有这样一处热泉。”</P>
“洞口风大,里面暖和些。”苏颜在一旁忙活着。</P>
许是洞内仍有缺口与外面联通,偶有丝丝缕缕的风飘过,卷散水汽,倒也不觉得闷。苏颜走过去解了纪望舒的斗篷,另换了一件雪白的绒皮大氅给人穿上,关切道:“吾看你这两日似乎精神不济,可是有哪里难受?”</P>
一张嘴便吐气成雾,苏颜见人坐在潭边仰着脑袋朝他张开双臂,便将人揽了过来,横坐在他腿上,像哄孩童睡觉一样缓缓晃了起来。</P>
纪望舒缩了缩身子,眯着眼睛恹恹道:“没哪里难受,就是太冷了不想动。”</P>
这倒是跟十五的性子一般无二了,苏颜如此想着。</P>
白天在外头被干枯冷硬的寒风搓磨了一天的脸,终于在水汽的熏蒸下重新变得红润。苏颜将纪望舒那两只被冻得通红的手捂在一起,低头含住那双丰润的唇,缓缓渡过一口真气,助他祛寒。</P>
感受到怀中的身体微微一颤,随后放松下来,苏颜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未再有其他动作,渡完真气就将人放开,有一下没一下揉着怀中人的手指,满足道:“可好受些了?”</P>
搁在他肩上的脑袋埋得更深了些,微不可察的点点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