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梦到什么，怀中的人突然抽动一下，“做噩梦了？”见纪望舒睁开眼，苏颜贴上去询问。</P>
“……没事。”</P>
待人完全清醒过来，苏颜才掀开被子下了床，取了发冠梳子过来，随后将人扶起来坐在床上，慢慢梳理着那细软的发丝。纪望舒将那金冠抱在手里掂了掂随后往床旁边一扔，“这头冠太重，还是不戴了，简单些就好。”</P>
戴不戴又有什么关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现下以什么形象出现在众人面前都不重要了。</P>
苏颜持剑的手梳起头发来也不马虎，将头发分了半数披散下来，在两侧鬓角各编了两缕夹了金扣的编发延到脑后，又分出一股用纪望舒递过来的玉簪盘在一起，剩下的便分成数份，挽着花添进盘发里，用几只金钗略作点缀。取来镜子前后对着让人看过，见人笑着点头，应当对苏颜的手艺很是满意。</P>
衣服是苏颜上午出去时买的，水蓝色的衣衫倒也合纪望舒的喜好。等帮人穿戴好了，苏颜才有功夫把自己草草收拾一下。</P>
在屋里闷了太久，纪望舒迫不及待想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日头最毒的时候已经过了，太阳照在身上只余暖意。两人坐在院里，享受着难得的平静，纪望舒正吃着苏颜带来的点心，外头进来个小卒说是来了一男一女欲求见圣子。</P>
找吾？</P>
纪望舒一时也摸不准来人是谁，只得叫人先带进来。</P>
“主人！”海棠一进来就看到纪望舒顶着一张毫无气色的脸坐在院里，眼见的眼眶里的泪珠就要滚落出来，却还是强忍着收住，哽咽着道：“凝芳阁收到传信，说主人在武盟受了重伤，海棠这才擅作主张前来……”</P>
纪望舒见她如此也只能安抚道：“吾无碍，你不必担心。”至于是谁往凝芳阁送的信，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P>
跟着海棠进来的还有一个浑身黑漆漆的男子，这人苏颜曾在凝芳阁见过。</P>
黑衣人进来冲纪望舒拱手后便默默退一旁，目不斜视，安安静静当一个背景板。</P>
“你怎来了？”海棠来此纪望舒并没有多意外，反倒是这人出现让他言语中多了一丝诧异。</P>
“是莫大哥担心我才陪我来的。”海棠抢着回复道。</P>
这一声莫大哥听的纪望舒一愣，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简单询问几句了阁中近况。纪望舒端起茶壶想再添杯热茶，却发现茶水见了底，只得悄悄将茶壶推到苏颜面前，冲人眨眨眼。</P>
见苏颜拿着茶壶离开视线，纪望舒端着剩下的半杯茶浅饮了一口，笑着道：“海棠你年长他几岁，喊他莫大哥实在是有些不妥。”</P>
没等海棠回话，纪望舒朝身后招招手，那人便走过来微微俯身。只见纪望舒从乾坤锦囊中拿出一个小盒递给他，嘱咐道：“有伤莫要拖延，年纪轻轻的留下残症可不好。”</P>
黑衣人两手接过药盒收进怀中，便又退了回去。</P>
“莫大……莫侠士受伤了？”海棠显然还没想好该如何称呼他，只得将脱口而出的话又强扭了回去。</P>
“是啊，被小虫子咬了耳朵。”</P>
虫子咬了耳朵？什么时候？海棠自顾自地想着，直到纪望舒轻声唤她才拉回了她的思绪。</P>
“海棠，你有没有……带着些胭脂什么的？”</P>
“有。”</P>
纪望舒拿了海棠递过来的瓷盒，也没顾着看看颜色就收进袖里。他要胭脂倒也没什么特殊缘由，不过是自己照了镜子也觉得脸色十分难看，脸色白到泛青，像个活死人一般，他可不想明日在众人面前露出这种虚弱的模样。</P>
随后纪望舒又对着海棠交托几句，没等得苏颜泡茶回来，便让两人先回去。海棠自然也明白，她两人在武盟待久了恐怕耽误事，今日擅作主张贸然前来本就不合规矩，待纪望舒说完便带着那黑衣护卫匆匆离开。</P>
两人刚出了院落不久，正巧与一人擦肩而过。</P>
“二位留步。”</P>
文明毅满含笑意，暗自打量着两人，拱手道：“在下武盟副使文明毅，观二位来的方向，不知是去寻苏庄主还是……圣子殿下？”</P>
突然被叫住，海棠一时不知如何应对，那黑衣侍卫挡在她身前，一手紧握成拳，一手暗暗落在腰后刀上，冷眼审视着文明毅。</P>
三人无言，气氛一时冷肃起来。</P>
“这位壮士看着十分面熟，文某可是与你见过？”文明毅眯眼端详眼前之人，这面容不曾见过，只是这双眼睛给自己一股熟悉之感。</P>
沉默紧张的氛围被突然闯入的声音打破，“文副使，这是吾凝芳阁中的人，副使可是认得？”纪望舒跟在后面悠悠走来，与海棠身前的黑衣护卫视线一对，那护卫便慢慢收敛了满目的杀意。</P>
见到纪望舒现在虚弱的神色，文明毅脸上的笑意不自觉更深了几分。“原来如此，想来是文某认错了。”</P>
“日后文副使若还能得了空，来吾凝芳阁中品茶听曲，吾自然欢迎。”这种表面上和气的话，两人交谈起来已是熟门熟路，只是话中是否暗藏锋刃就只有对话的两人知晓了。</P>
“海棠你先回去吧，阁中的事物还要劳烦你多看顾。”</P>
此时海棠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点头应下，两人匆匆离开武盟。</P>
“这是明日前往漆影楼的路线图，劳烦殿下一并带给苏庄主。”方才文明毅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男子身上，直到两人离开才不经意间关注到那姑娘。</P>
海棠……</P>
“那位姑娘……”本欲转身回去的纪望舒闻言脚步一顿，背对着文明毅冷声道：“如何？”</P>
“无事……”见文明毅没再说什么，纪望舒懒得再理会，继续往院里走去，苏颜沏好茶见到自己一直不回来怕是要着急，只是走到半途忍不住感叹一声：“造化弄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