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望舒醒时苏颜还在睡梦中,双臂紧紧将他搂在怀里,纪望舒费了半天力气才将自己从温热的怀抱里剥离出来,蹑手蹑脚的下了床,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窗,散去一室的淫靡气味,顺便将桌案上那个香炉连同里面的早已燃尽的熏香一并愤愤的丢出窗外。</P>
天才蒙蒙亮,纪望舒裹着一件明显宽大许多的外衫,隐隐能看到其中若隐若现纤长匀称的双腿,他赤着脚翻进楚离的居所,双脚刚一落地就是一个踉跄,腿上腰上一阵酸软使不上力气,险些跪倒在地上。十五嗅到主人的气息,急忙奔出来,凑到纪望舒身前,好让他扶着自己才不至于摔倒。</P>
“哟~圣子殿下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楚离打了个哈欠,说话带着些慵懒的鼻音,显然是刚刚睡醒,随后用那双撩人的桃花眼在纪望舒身上肆意打量,看到衣领边隐约露出的红痕和那件眼熟的黑色外衫还有那有些红肿嘴唇,他不由得掩唇浅笑一声。</P>
“……小点儿声,别吵醒了青鸢。”纪望舒可不愿以自己现在这副狼狈模样出现在青鸢面前。</P>
“你一直不回来,那小家伙熬到后半夜才睡下,这会儿刚睡熟,哪能那么容易被吵醒,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养的,能让那小家伙那么粘你。”不知为何,这话从楚离嘴里说出来带上了一丝酸味儿。</P>
“这与你无关。”纪望舒眉宇间满是不悦,青鸢的事不容许他人随意窥探。</P>
“楚离,昨夜的账吾早晚要跟你清算。”纪望舒瞪了一眼面前的罪魁祸首,沙哑低沉的声音昭示着昨夜的疯狂。</P>
“殿下说的什么话,哪有什么账,你我之间的酬金不就早就结了嘛。”楚离装作一副浑然不知的模样说道。</P>
“原来你还记得收了吾的酬金,你竟敢将吾,将吾……”纪望舒气急,一时间话都说不利索。</P>
“将你什么?”楚离挑眉,继续装傻。</P>
“你竟敢真将吾卖了!”纪望舒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怒气却是半分未减。</P>
“唉——殿下此言差矣,那位又不是别人,我不过是顺水推舟帮二位一把。再说了,我离开前已将软筋散的解药给了那位,圣子殿下若真不愿又有谁能动的了你。”楚离摊着手,说的满不在乎。</P>
“嗯?你把解药给他了?”纪望舒微愣后犹疑问道。</P>
“是啊,怎么那位没给殿下?哎呀,这么看来那位可是有意为之了。”楚离掩面故作惊讶之态,眼中满是狡黠。</P>
“不过嘛,那软筋散我只给你用了不足一半的剂量,凭殿下的非凡修为,暂时压制住药效脱身应当不是什么难事。”绕了一圈,楚离终于开始盘算着怎么给自己解围。</P>
纪望舒抿唇不语,这人避重就轻,绝口不提房内熏香的事,将一切缘由都推到软筋散上,苏颜昨夜神志不复,异状频频,绝对与楚离脱不了干系。</P>
看到纪望舒面色一阵变化,楚离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调笑,“你们二人啊,你为他周全谋划至此,他为你清白孤身来到荈香楼豪掷万两,当真是一对痴情的人。两人明明都有情有意,却是谁都不愿先诉诸于口,真是让我一个外人看了都着急。”</P>
“哼!吾两人间的事还不需要你来插手,你既收了吾的酬金就该好好完成约定之事。”纪望舒冷下脸来道。</P>
“自然,我可是很敬业的,正事可是一点没耽误,这是昨夜前往荈香楼参与竞拍的名单。”纪望舒接过楚离掷过来的册子,并未打开只是交由身后的白虎衔着,他现在并无精力去处理这些。</P>
“至于剩下的就当是我好心附赠的了,如今直接生米煮成熟饭不也省了多余的步骤。”楚离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纪望舒一眼。</P>
“瞧我这记性,殿下操劳了一晚上想必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赶到我这里来了,我这个主人家的连个椅子都没招呼,实在是怠慢。”随后转身去搬了两个椅子过来,贴心的放到纪望舒身边一把。</P>
纪望舒看了看椅子,别开眼道:“……不必了,吾站着就好。”</P>
“看来圣子殿下是不愿原谅我,连这点情都不领。”楚离说着用衣袖轻拭眼角那并不存在的泪水。</P>
“少摆出这副样子,吾可不吃这一套,昨夜的竞拍的银两尽数还回去,吾付给你的钱可比这五万两多的多。”纪望舒捏了捏眉心,被夜里冷风吹了许久,他现在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头疼的厉害。</P>
“晚了,我已经派人连夜去钱庄支取了。”楚离将身子往旁边一扭不看纪望舒,显然是吃定了这笔钱不愿吐出来。</P>
“你!”纪望舒被他这拒不配的态度一噎,随即又突然反应过来问道:“他何时在中原的钱庄有这么大一笔存银?”</P>
楚离道:“那位拿的是方少爷的私牌哦。”</P>
纪望舒不确定道:“方世安?”</P>
楚离肯定道:“然也,中原城中还有第二个方少爷吗?”</P>
“……所以,你给方世安发了邀请函?”纪望舒暗了眸色,压着声音质问。那双金眸瞪视着楚离,就好像暗夜中的猎手在凝视着弱小的猎物。</P>
一时间楚离被盯得脊背发凉,解释道:“不是你说要给中原所有有身份权势的可疑之人发函的吗?万一方少爷也是中原的暗手呢……”楚离心虚,越说越小声。</P>
发函邀方世安前来确实是楚离为了捞钱的一点私心,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苏颜,这倒也怪不得他,苏颜那一身正气的模样哪怕戴着面具,在那些混身散发着贪婪气味的人堆里也十分扎眼,楚离一上台就注意到他了,后面见了方世安的令牌才明白来人的身份,于是就顺手将人卖出去了,一举两得,自己也算做了件“好事”,至少楚离这么觉得。</P>
至于那荈香楼当场验货的规矩自然也是他胡诌的,荈香楼可没有闲心去管这些,钱货两讫,爱去哪去哪,荈香楼不包售后。</P>
“罢了,吾去休息了,昨夜的事一个字都不许告诉青鸢。”纪望舒说完才刚一挪动步子便感到股间有什么黏腻的东西顺着大腿缓缓流出,吓得纪望舒面色一僵不敢继续动作。犹豫一阵,朝旁边白虎招招手,白虎俯下身子好让纪望舒倚坐在它背上,随后将人驮着往寝室走去。</P>
“圣子殿下记得先去沐浴清理干净哟,不然容易生病的。”身后楚离翘起二郎腿,勾着嘴角“好心”提醒道。</P>
……</P>
直到天色大亮苏颜才揉着脑袋醒过来,他坐起身来,尚觉得头还有些昏昏沉沉,不太清醒,眼睛扫过床上地上的一片狼藉,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P>
窗外一阵凉风吹来,他猛然想起,这窗昨夜他不是关上了吗?再摸向身旁的位置,那里早已冰凉,床褥上还散发着阵阵熟悉的温润木香,这下他全都想起来了,只一瞬苏颜从脸一路红到脖子,活像一只熟透的虾子。</P>
那人昨夜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模样,绯红的眼角,甜腻的呻吟,动情的神态在自己眼前一一浮现,“望舒……”苏颜自言自语道,他现在只觉有一道闷雷劈中天灵。自己怎能趁人之危做下如此下流不耻之事!纵然他早已对纪望舒暗生情愫,可他尚未来得及问过纪望舒的意思,便如此折辱于人,眼下人又再次离开,若说之前苏颜只是怀疑纪望舒生自己的气,那昨夜过后,自己怕是罪无可恕……</P>
“苏兄,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嗯?你怎么……”方世安正坐在院中,引着笼中的鸟儿放声悦鸣,一抬头看着苏颜好像丢了魂儿一样“衣衫不整”的回来,迟疑的问道。“如何?昨晚被拍卖之人可是圣子?”</P>
苏颜点点头,在方世安面前坐下,翻过桌上倒扣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冷茶。</P>
“大早上吃冷茶,你也不怕寒了胃。”方世安提醒道。“圣子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回来?”</P>
闻声苏颜吃茶的动作顿住了。</P>
方世安敏锐察觉到苏颜的异状,紧张问道:“出什么事了?荈香楼不肯放人?”</P>
苏颜摇头,“不是,是吾,吾……吾将人赎下了,然后他……走了。”</P>
“走了?走哪了?”方世安不解,先不说凭圣子的身手本事被荈香楼掳去做了拍品,此事本就惹人起疑,人赎下来,怎么又走了?方世安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P>
“望舒现在怕是在恨吾吧……”苏颜低垂着头,自言自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