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P>
“诶?!徒儿你去哪啊?”看着远处急匆匆下山的背影,岳正心大声喊道,却没有得到回应。</P>
“不知发生何事,郑师兄从观星台下来就急急忙忙地要离开。”一旁目睹全程的小道童提醒道。</P>
观星台?</P>
带着疑惑,岳正心来到观星台,“师父你也在啊,那臭小子不知到又吃错什么药,跑下山去了。”</P>
玄真子低下一直仰望着星河的头,轻轻摇头道:“皆是天意。让他去吧,我们拦不住他。”</P>
天意……</P>
岳正心抬头看向夜空,原本那颗陨落的星星空出来的地方,又被一颗新生的星星代替,只是光泽暗了许多。</P>
明鉴山庄内。</P>
燕南归静静地躺在榻上,芳瑜正面色沉重地为他擦去身上的血污,冰冷僵硬的躯体无论怎样用热水擦拭都难再染上一丝温度,左肩的蟠龙刺青被生生撕裂,胸膛上留下了一个拳头大的黑色窟窿,那里面少了些什么。</P>
芳瑜倒掉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却是怎么也擦不干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太多了,甚至找不到多少完好的皮肉。</P>
芳瑜又端出来一盆血水,正要去倒掉,一推开门就看到郑清晖正站在门口,“清晖?!你怎么在这?”未曾预料的人此时出现,芳瑜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向道人说明。</P>
“我来看看他。”郑清晖的语气很是平静,自门打开后,他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房内静静沉睡的人身上。</P>
不知是不是错觉,芳瑜觉得此时郑清晖的脸色看上去要比往常苍白几分。</P>
“你……”没等芳瑜说完,郑清晖就越过芳瑜走了进去。</P>
他两人自成年后每回见面便少不了针锋相对,呛声几句,这其中缘由除了他们两人,现在或许就只有芳瑜和岳正心清楚。</P>
芳瑜轻叹了口气,合上门。</P>
郑清晖径直走到燕南归身边,注视着那人安静苍白的面庞,久久无言。</P>
须臾,他翻掌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红色宝珠,将珠子轻轻放入燕南归空洞的心口,又用衣物仔细盖住。语气平静道:“也就你睡着的时候能安静点儿。”</P>
道人伸出纤长的手指抚顺额头的碎发,贴上冰冷的面颊,被温水擦拭过的皮肤此刻也已经凉透了,只是还带着些许湿意。指尖抚平杂乱的眉毛,仔细描摹着那人的眉眼,划过横贯鼻梁的那道旧疤,顺着脸颊落到嘴角下的那颗痣上。</P>
“你就这么不喜欢这颗痣吗?小时候拿我送你的围巾遮掩,长大了又蓄胡子盖住。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小时候长得白净,那些总爱欺负我们的孩子常拿这颗痣取笑你,本该是童真的年纪却要平白遭受那些污言秽语……仅仅只是因为这颗痣。”</P>
只因这一颗痣与当时青楼内的一名娘子有几分相像,那些孩子便谣传说燕南归是娼妓之子,更有甚者直接叫他小龟公,或说他再长几年便要去继承他娘的“衣钵”,到那南风馆里去当一个小馆,粗俗之语,不堪入耳。</P>
“说起围巾,都旧成什么样子了,还舍不得换。”</P>
“呵。”道人自顾自的说着,突然轻笑一声,“若是当年的孩子见了现在的你,怕是要被吓死……”</P>
“我知道……其实我都知道……”</P>
“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你气我当年不告而别,我们明明约好要一起好好活下去,谁也不准先走一步。”</P>
“当年是我食言了。”</P>
“可这次食言的却是你……我们也算扯平了。”郑清晖坐到地上,依靠在那人身边,慢慢回忆着他们幼时的故事。</P>
“那年正值寒冬,我们两人就挤在那个漏风的破庙里,我病重昏迷不醒,是你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我。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哪是能轻易治好的 ,可你还是冒着大雪替我去求药,我们明明买馒头的钱都没有,又怎么有钱买药。”郑清晖苦笑道。</P>
“只是连我自己都没能想到,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昏迷的我恰巧被师父发现,他将我带回蓬莱医好后我便着急回来寻你,我在破庙里等了三天都没有等到,还是街上那个行乞的瞎眼阿叔告诉我你去了明鉴山庄,我又找去山庄……你应当还不知道吧。”道人侧过头,握住燕南归的一只手拉到身前,轻贴在自己脸颊上。</P>
“当时见你安好我就没有打扰。我怕你因我不告而别而厌恶我,所以一直不敢再出现在你面前。”</P>
“这个世道就是这么巧合,我怎样都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蓬莱……不过,终究还是欢喜的……”郑清晖垂眸,说得很轻很轻,手上不停摩挲着燕南归的掌纹。</P>
“刮你胡子的事,我向你道歉,若你醒过来,要打要骂我全凭你处置,绝不还手。”郑清晖说得十分认真,说完又觉得有些空口无凭不足以为证,思索了片刻,“也罢,我便给你画个押,权当证据。”说完就拉下燕南归的胳膊,在小臂上狠狠咬了一口。</P>
…………</P>
不知过了多久,郑清晖从房中走了出来。</P>
“我要带他走。”</P>
“……此事我做不了主。”郑清晖的话让芳瑜有些为难。“你得去问小颜,不过他现在状态不太稳定,你还是……”</P>
“他会同意的。”郑清晖肯定道。</P>
芳瑜看着眼前的道人,自知他一旦认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P>
“罢了,小颜那边我去说。”</P>
郑清晖闻言朝芳瑜深深一揖,“多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