倩娘其实并不会多少武功，三脚猫的功夫还不足以支撑她在江湖上混下去。带着剑说是防身，实则不过是做个样子，一来是为了吓唬吓唬那些没什么真本事的宵小之辈，二来则是给自己壮胆子。他一个人跑到中原来，谁料还没到中原路上就被贼人偷了钱袋，也幸得有这柄宝剑在身边，那贼人只是偷了钱财，并不敢有更多的肖想。倩娘靠着仅剩的干粮好不容易走到中原，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两眼发直看不清路，不知不觉竟走到凝芳阁门口，实在是没有力气便贴着墙根蹲下想休息一会儿，再后来好像听见有人喊她，本想起身却没想到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P>
“大……侠……？”</P>
“对！就是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目射寒光，声若洪钟，身似铜铸的大——侠！”倩娘说着摆出一个自以为十分有气势的姿势。</P>
苏颜：“……”</P>
“这……恐怕有些困难……”纪望舒咽下嘴里的粥想让自己冷静一下。我怎么总觉得这个小姑娘身上带了很多沉默呢……</P>
“我不怕困难！你能教我功夫吗？”倩娘又把目标放到了纪望舒身上，好似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习武。</P>
“习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这中间要吃很多的苦……”纪望舒苦口婆心的劝道。</P>
“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从小我娘就不让我习武，我不怕苦！我会很认真，绝对不会偷懒！”</P>
见倩娘这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模样，纪望舒也觉得不能再这样毫无意义的拉扯下去，索性道：“这样吧，等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在他出现时精准的找到他的身影，吾便让阿颜教你。”</P>
见纪望舒毫不犹豫的把自己“卖”了出去，苏颜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P>
“他？”倩娘顺着纪望舒手指的方向转头向身后看去，不知何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已然无声无息的站在自己身后。倩娘当即被吓得尖叫一声，“你！你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的！？”</P>
莫濯清不说话只是朝纪望舒微微颔首。</P>
“怎么样？有信心吗？”纪望舒已经吃完了粥，正喝着茶。</P>
倩娘一只手拍着自己的心口，缓和着方才的惊吓，很快又重新恢复了活力，“好！我答应你。”</P>
莫濯清微微歪头，表达自己的疑惑之意。纪望舒只道：“无妨，你继续照吾的安排行事就好。”</P>
随后莫濯清转身要走，倩娘就紧紧跟上去，莫濯清走一步她就跟一步，丝毫不给人消失在自己视线中的机会。</P>
只要人不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那就肯定能精准的找到他的身影，倩娘这样想着。</P>
楚离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好热闹啊～”慢悠悠地走到几人桌前，看到桌上的两只空碗委屈道：“啊～好饿啊，殿下真是不够意思，吃粥竟然不叫我。”说着就要往纪望舒背上贴。</P>
纪望舒侧身，顺势将人推开，“少来，给你留的饭在厨房，自己去拿。”</P>
楚离吃饭，纪望舒就在旁边盯着他的眼睛看，直到楚离吃完擦擦嘴，摆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问道：“殿下，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还是说殿下开始对我这张脸感兴趣了？”</P>
纪望舒收回目光，“并没有，只是你今日竟然没有擦粉，真是让人意外，怎么，吾送你的珍珠粉用完了？”</P>
楚离轻笑一声，抽出腰间的墨荷折扇展开遮住半边脸颊，只露出一双眼睛，“让殿下见笑了，只是今早出门匆忙，没顾得上，回来又困得只想着补觉了。”</P>
纪望舒看到折扇神色一凝后，又恢复如常，“从吾那拿走的那盒玫瑰香胭脂记得还回来，那是海棠的。”</P>
楚离闻言弯了眉眼笑道：“殿下难道还怕我会吞了一盒胭脂不成？”</P>
“吾是怕你吞了什么不该吞的东西。”</P>
“那殿下可真是高看我了。”</P>
往后一连两日，倩娘除了吃饭睡觉都形影不离的跟在莫濯清屁股后面。</P>
莫濯清浇花，她抱着水桶在旁边跟着浇，花：今天唱的哪一出？水漫金山？</P>
莫濯清扫院子，她抱着扫帚跟在旁边，不小心把刚扫成堆的枯枝落叶踢散了。</P>
莫濯清练剑，她抱着宝剑跟在旁边，还要偷学个几招几式，只是胳膊打架腿打结，真怕她一不小心把剑刃招呼到自己脖子上，好在剑没耍几下，胳膊先酸了，只能蹲在一边默默等待。</P>
莫濯清在厨房帮忙，拎着一只鸡要杀，她……她捂着眼睛转过身去。</P>
嘁，连杀鸡都不敢看……</P>
白天跟了晚上跟，就连莫濯清洗澡都差点被她撞见，最后逼得莫濯清无法，只能一个跃身跳到房瓦上，这才获得了片刻的清静。</P>
很快一个小人吃力地搬着一个比自己还长许多的梯子一点一点移动，架到房顶上，开始往上爬。</P>
莫濯清：“……………”</P>
莫濯清这下是真的没辙了，怕人摔下去只得从房顶上翻下来，走到后院的树底的角落想冷静一下。果然，倩娘很快就凑了过来，跟着蹲在树底下。</P>
只是莫濯清什么也不做，就看着树叶发呆，不一会儿倩娘就待不住了，忍不住向莫濯清搭话。</P>
“喂，你叫什么名字啊？”莫濯清起初并不想搭理她，直到倩娘将这个问题在他耳边重复了不下二十遍之后，他妥协了，他认命了。</P>
他捡起一节树枝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P>
“莫、濯、清。”看到地上的字，倩娘又抬头仔细打量着莫濯清，“你的字还蛮好看的，你不会说话吗？”</P>
看着莫濯清摇头，随后扯开缠在颈上的布条，下面露出一道狰狞的疤痕，倩娘显然被吓到了，缓了会儿才继续道：“你是被人伤到脖子才不能说话的吗？”</P>
莫濯清点点头，随后发出嘶哑的一声“啊”，这是他现在能发出的为数不多的声音。</P>
“是……仇人吗？”倩娘试探着询问。</P>
见莫濯清点头，一瞬间她想到了江湖上的各种恩怨仇杀，又见莫濯清在地上写到，“现在他们都死了。”</P>
“那可真是万幸，你只是伤到了喉咙而不是丢了性命。”倩娘还想继续问有关他仇人的事，莫濯清却不搭理她了，连树枝都丢在一旁，没办法，她只能换个问题。</P>
“哎，你多大了？”</P>
莫濯清沉默一阵后，又拿起树枝写道，“十八。”</P>
看到这倩娘有些激动的用手肘捅了捅莫濯清，“我们俩同岁哎！”又挪近几步，整个人都要贴过去了。</P>
树底下，一大一小两个团子，一个大黑团子，一个小蓝团子，一个嘴上说不停，一个手上写不停。小蓝团子不断朝大黑团子那边挪，大黑团子不停往另一边躲，总之，小蓝团子成功把大黑团子逼到了墙角。</P>
这时莫濯清突然起身，攀着墙头轻轻一跃，就从墙上翻了过去，直接让倩娘呆愣在了原地。</P>
那么大个人怎么突然没了！！！</P>
倩娘急的得在墙底下直跺脚，跑着助力试了好几次却是连墙头都够不着。</P>
天色渐渐暗了，正所谓月黑风高夜，生意嗨翻……啊不是，杀人放火天，有些人要按捺不住了。</P>
莫濯清走入纪望舒的视线中，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