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先至,围困集宁,外围的侦查力量就不是那么容易将消息传递到城中了。
俺答麾下的工匠确实不算多,然而毕竟也积累了这么多年。西征的过程中,岂会一无所获?
现在,经过数天时间在这边重新组装起来的二十余架云梯,在夜色之中终于从俺答所在山包的后面被推了出来。
它们没有被推上土坡,而是沿着土坡与土坡之间的那些通道,仿佛要准备开始立体式的攻城。
此前那些粗制滥造的寻常梯子,尽数是饵、尽数是欺骗。
战斗已经进入到了这种状态,再调整防守策略的话,就要乱一阵了吧?
“铳也好,炮也好,用久了,用得太频了,定会出问题!”俺答鼓舞士气起来,“现在,已经回到长生天怀抱的勇士们几乎要填满那几条路了!他们的命,用汉狗的命来赔!他们的大炮轰得散这些路吗?不论轰散哪里、轰塌哪里,我们万众一心,都能填好!”
人多势众的好处,当然要充分发挥。
那些响彻天际的神威炮确实厉害,可是纯粹堆积起来的土坡,也不能轻易被抹掉。
迟滞一下脚步算得什么?些许土坡,难道用腿便爬不上去?
夜色之中,鞑子仍如蚁潮一般向集宁城扑去。
而这个时候,从夜晚中望远镜并不算太清楚的视野里,守将也终于发现一些不寻常的物事。
“总参!有真的云梯!”
毛伯温怡然不惧:“岂会没有防着这一点?把霹雳巨雷备好。先不管,等云梯悉数附墙,梯下鞑子云集,再一起炸掉!”
集宁是在行险,但这是战略上的需要。
作为战略上把北虏牵制在这的一個战术点,集宁城必须要游走于将被破而未破的边缘。
或者说,为了战略上的成功考虑,集宁城可以被破。
那么在此之前,自然要消耗掉北虏尽可能多的有生力量。
大家各有各的手段,也各有各的准备。
大明这边准备的,则是更加不一样的、充沛的火力。
当此之时,大明仍旧靠的是城头上的火炮、铳枪、弓矢,还有其他寻常守城手段。
毕竟在毛伯温看来,眼下算不得总攻,只是总攻之前的拉锯阶段。
土坡和梯子窄小,无法让更多的兵卒展开。
但一旦最后一段距离被尸身和民夫冒死背来的土再填满、填得易于踏足而上,那时候才会是真正的总攻。
鞑子这是用奴隶甚至他们同族的尸身现场造坟,让集宁城墙不再成为一道防线。
打得确实狠,真的有破釜沉舟的气势。
可是,俺答对如今的大明不算太了解,毛伯温现在并没有因此觉得守不下去。
在集宁城东、北的几处房子里,每个房子里都有五个人。
现在其中一个人拽着手里的一根线,担忧不已地看着时不时望向门口的人:“头,你说,鞑子的动静这么大,要是等会拉了绳子没动静……”
“这些别管!自从传过来御驾要到宣府,咱们便做了几个月准备。砂井敌讯到了,这才埋下去。埋的时候试了,绳子能传过去,怕什么?”
“但是鞑子在挖土堆山,说不定会挖坏……”
“又不止我们这一队!就算真哑了几个,也没事,埋下去的多了!再说,若真挖坏了,早能听到……”
话音刚落,忽然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房间里都抖落不少尘土。
几人面面相觑。
“……这动静,是的吧?”
“……错不了。”
“别管了!军令未到,继续等着便是!”
城门方向,刚刚在城外里许处有了一声巨响。
现在,那一带周围逃得一命的民夫和兵卒个个面露惊恐,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边一个巨大的坑。
“还有更大的炮?”
断肢遍地,惨嚎不断,有人看着那里炼狱般的景象,回头又望了望城墙的方向,这才喃喃自语。
炮响声一直有,他们不曾听到特别大的一声,但这里突然炸出了特别大的一个坑。
这里的异动暂时只让附近的鞑子心寒,大家却看不出其中分别。
反倒是这边仍在旁边担土的民夫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了。
现在汉人的火炮,不是主要都对准着他们堆起来的通往城墙的土坡吗?怎么会对着这边主要是民夫、没有太多兵卒的平地?而且是这么远的地方,不断第一时间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