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出征,是要去许多陌生的环境作战。
针对不同地区,兵种的搭配、出征大军将官的搭配,都需要通盘考虑。
战事并非同时开启,那么先行摸好底了,随后军务会议及五府就要拿出方案来。该调动的调动,该合练的合练,该补充和更换装备的,同样也要开始着手。
摸这个建立在出征意愿上的将卒的底,还是为了商议战法。
这件大事,那就是在军务会议上由参谋们琢磨了。
武英殿中,朱厚熜也在这。
多年以来,通过边贸的商队,外察事厂的人已经不知在域外侦察了多少地方。
报回来的数据自然谈不上精确,但大体也能制作出合用的沙盘。
现在武英殿正殿的房间里,就摆着硕大的沙盘,涉及区域不仅有漠北,也有外滇、南洋、西域、东北、朝鲜、日本。
其中有重要城池的分布,分别插着不同的小旗子。
与朱厚熜一起围在沙盘边的,有夏言,有唐顺之,有杨博,还有汤绍宗的孙子、从小就受教于皇帝的汤世隆。
汤绍宗当时征讨外滇有功升为灵璧侯,他去世后,儿子不怎么样,只降等袭封了灵璧伯。若是汤绍宗的儿子立不下什么功劳,汤世隆袭爵时就只是县爵了。
现在君臣一起商议战法,朱厚熜不由得看了看唐顺之:“你说有横扫之力,如今听了国务殿那边的账,不如再说说如何横扫?”
夏言捋须微笑。
他和唐顺之两人是没有利害冲突的。不论怎么样,他是总参谋,而唐顺之还很年轻。在夏言的任期内,外滇臣服、河套收回、北征一举扭转局势。而现在,还在夏言的任期,这一次的功劳又怎么会缺?
所以他把舞台交给了唐顺之,不如把这个好卖给他。
唐顺之指着沙盘上的朝鲜和日本:“朝鲜此次必定大乱,但反倒可以放在后面。先夺了对马岛和这日本九州四国,朝鲜便已是被大明王师合围之势。日本国土狭长,海疆极广。海师精锐齐出,陆上野战,在日本那等多山、狭小地势里,火器鸳鸯营对上仍用刀剑、少马的倭军,不是横扫之力又是什么?”
“一个争权不休,一个诸雄争霸,朕问的是这两处?”朱厚熜皱着眉,“吕宋也扼着海上要道,日后要防着外敌自东边海上而来,吕宋是必须要拿下来的。对那里,大明就知之甚少了。海上也不谈,以大明海师战力,眼下是定然吃不了亏的,总能夺得据点,宣称王土。”
他指了指几个地方:“重要的,是外滇、交趾这一带,是吐蕃、天山南北、漠北!”
唐顺之则看向了杨博,笑着问道:“惟约在南洋做了数年都护,对于那里有何高见?”
从杨博的履历来看,皇帝对他将来的安排恐怕就是辅佐皇长子,以后得长期呆在南面了。
杨博开口说道:“外滇诸藩,其形制仍是大中小各族各成一统,以效忠臣服结为表面诸国,疆界更是不清不楚。平外滇、交趾一带,自然是水陆并进。陛下,臣以为有几处要害。”
“讲。”
杨博也伸出手去指了指:“北交趾河谷沃土,当为大明实土。南交趾、占城、暹罗之阿瑜陀耶、上缅甸之孟养、中缅甸之东吁、下缅甸之勃固,这些地方拿了,那些深山密林就被大明实土及新藩国包围。车里亲善大明,兰纳王女为陛下宫嫔、皇子之母,一个改土归流,一个封为藩国助其拓至木邦山地,那么西南便无碍。既可扼住吐蕃,又通汪洋大海,可为臂助进窥瓜哇等南洋诸岛。”
朱厚熜又看着唐顺之:“西域和俺答呢?”
“西域和漠北辽远,沙海、雪山、冰原,都不宜步炮大军远征。要解西域和俺答的难题,臣以为症结在吐蕃。”
夏言不得不开口了:“吐蕃太过易守难攻,向来自成天地。”
“正因易守难攻,故而吐蕃一直不甘寂寞。夺了青海后,臧僧频频远赴青海宣扬佛法,边民多有笃信。俺答引黄教入草原,正因吐蕃可助其威胁吐鲁番、威胁大明。”唐顺之对朱厚熜弯了弯腰,“陛下,俺答避战数年,对付汗庭,最好的办法还是逼他来战,先消灭其主力。攻吐蕃,只需先佯攻,俺答不得不遣主力牵制大明。”
朱厚熜若有所思:“俺答定会搭救吐蕃?”
“吐蕃与如今正在成势的察合台有教义之争。对吐蕃来说,若能让西域改信佛法,那就能让西域及漠北尽信黄教。彼辈以教法统御诸民,信众越多,则力量越强。故此,满速儿夹在已然结盟的汗庭与吐蕃之间,又要面对大明,他是最乐见大明先剪除后患的。大明佯攻吐蕃,满速儿必定坐视,择机倒向大明,试图左右逢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