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背景下,严嵩有更大的可能性、又是奉旨为儿子准备婚事,他最终还是很快和礼交部的一位右侍郎结成了亲家。
隐隐的格局里,皇帝似乎已经在促成组建一张将来日本的权力网。
文臣、武将,都不缺乏。
这意味着,皇帝对日本的规划,不是纳为实土,也不是想南洋那样只设一个都护府牟利,而是要真正在那边推行大明文教。
这也好理解,毕竟相隔实在太远。
既然要达到这种目的,那么日本的将来在大明皇帝眼里只怕仅有一种选择了以大明代之,正式册立新主。
那是真正的一国之主!
包括严嵩在内,没有一个人认为那是可以染指的。
所以,会是哪位皇子?
宗室制度本就已经再改,藩王居于京。
但不久之后,又将有新的做法,藩王可封于域外之地,有实土,有兵有民?
皇长子越王已经十三岁,这一天,只怕不会太远了。
所以,怪不得皇帝并不那么敏感于东宫开府建衙。
因为将来,不管是哪位皇子,都有可能得到一些人的支持。因为是留在大明,还是随着某些皇子去域外立足,文臣武将们的选择更多了。
或者说,几乎都可以看皇帝点选那些人。
一旦被选中,那么去了之后,既仍旧是大明臣子,在那自成一统的域外新国,也必定是就藩皇子们倚重的文武重臣,在那里位高权重。
甚至同样只是家中后辈、分支前去辅佐,一举两得。
嘉靖十三年,大明皇帝陛下对于未来大明的想法终于显露更多。
内部,新法诸策基本已经全面铺开,后面只是继续推行好、见到实效。军改之后,恐怕就真是国富兵强的局面了。
外部,俺答远遁漠北,经略西面意图再起。
南洋设了都护府,葡萄牙万里来降,海贸之利成为大明君臣新的期待。
外滇暂止兵戈,但缅族、孟族、掸族的矛盾仍然在。
交趾南北黎、莫两朝并立,宣交使馆仍旧依托海贸行在挑动纷争,夏言很清楚皇帝的最终目的是那里成为实土。
辽东三个边市,朵颜三部、女真都在大明要开发东北的战略中有新的用处和引导。
而朝鲜,大明在等着他们王储之争的白热化。
日本,又开始了谋划。
这一些,是身居高位的重臣们开始为自己、为家族子嗣谋划未来的依据。
但对年轻一代来说,他们还只是准备着踏入自己人生的新阶段。
明年二月,又是会试。
已经成为江宁省一部分的徽州,二十二岁的胡宗宪准备启程。
因为乡试年年考,所以他中举人的时间更提早了一些,这是新法给新一代士子带来的最大利好。
他对自己的把握不是很大,所以准备提前去京城,多请教一些人。
但四川的赵贞吉却很有把握。
因为虽然七年前他就名列四川乡试第四,但在杨廷和致仕回乡后他去拜谒时,杨廷和给了他很高的评价,也对他有了新的建议。
“将为社稷器,吾儿慎弗逮也。”
有杨廷和的评价,有听从杨廷和继续研习新学的六年沉淀,赵贞吉仍旧在四川潜心苦读,并不急着进京。
他的祖上做过南宋丞相,他的志向和目标,同样是如今出现的总理国务大臣。
厚积薄发,赵贞吉相信杨廷和的判断新法初期朝廷缺乏深刻理解新法和新学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一飞冲天的机会越来越少。如今朝堂上的格局,也带来了新的年资秩序。嘉靖八年的那一批,和唐顺之他们相隔太近了……
所以隔了两界,嘉靖十四年,会是最适合赵贞吉进入皇帝视野的一年。
他要以更强的姿态进入皇帝的视野!
此时,早已进入皇帝视野的海瑞在京城已经不知被抛过来多少橄榄枝,但他谨听着皇帝的教诲,安心学习。
他感受得到皇帝对他的期待,君父恩重如此,海瑞很担心自己有负圣望。
天资有限,就要努力,更要守心。
在广西梧州,广西总兵官的家里,戚景通匆匆回家,身上还穿着甲。
“父亲!”与原先不同,戚继光已经九岁了。
“你祖母安好?”
“回父亲的话,祖母身子很好,就是常常惦记老家。”
戚景通点了点头。
从张孚敬到山东开始,戚景通就有了不一样的官途。
他自知天资并不算好,故虽然命途更改,有了一子之后仍旧命名为继光。
昔年,戚家是因祖上戚祥得太祖之恩,才有世袭登州卫指挥佥事的光荣。皇帝昔年南巡时特地问起过戚景通,这件事张孚敬对他说过。
而后来调任广西总兵官,成了一方重将,此前去京城参加那军改会议时,皇帝私下里还问了问他儿子的近况。
广西事务繁多,交趾献回了三府之地,藤峡盗乱的隐患仍在,戚景通一直忙得不可开交。对于皇帝的关心,他也只认为那是皇帝对他释放的客套善意罢了。
但是对于儿子的培养,他确实不曾松懈。
结果现在,京里传来的御信让他不得不亲自赶回来。
“你准备准备,随督台入京。”
戚继光有些懵懂“入京?为什么?”
戚景通心里激动,但仍旧表现得严厉“此乃陛下旨意!入京之后,到新建侯身边照料,入锦衣卫学读书!”
“……新建侯?”
“陛下殊恩,你万万要用心!”
戚景通不明白是为什么,但是名为照料年迈的王守仁,但跟在身边言传身教,这又如何不是王守仁在兵法和学问上关门弟子的意思?上一个这样的人物,是唐顺之!
隐隐有一种担心戚景通不够能耐把儿子教好的感觉。
皇帝居然为了此事专门通过御信降下旨意来,戚景通立马从交趾边境的三府赶了回来。
一是要送送广西总督去京城参加大国策会议,二就是为了这件事。
还只有九岁的戚继光自然是更不理解,但他只能开始先收拾行囊。
而紫禁城里,朱厚熜正在讲课,面前除了太子朱载墌和越王朱载垺,还有睿王朱载堚,肃王的庶幼孙朱弼楝,灵璧侯的孙子汤世隆,更多了一个太子伴读张居正。
他看着这些年少的面孔,心思却分了一些在十年后。
那时候,他们就都成人了,朝堂也会不一样了。
在朱厚熜专注内政和技术进步,继续打牢基础的这段时间里,对外更多的是外交、经济和文化手段。
那时候的大明会很不一样,但一定也有新的问题。
比如说……围绕皇子们的朝争,新制确定后的僵化和贪腐……
“今日讲必然与偶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