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七艘船中,还有一艘小一些的,一看就是护航的战船。
“你在秦人的港口呆过,像这样的船,他们有多少?”胡安先指了指那三艘大的。
阿方索回答道:“在大明,他们有很多种不同的船只,这种是用于远洋航行的。在很多年里,大明都没有鼓励海洋贸易,只有现在的这个皇帝开始对海洋贸易感兴趣。这种船虽然是这几年才新建造出来的,但是已经有超过两百艘,他们称之为劈波船。还有一种比这大上一半的,叫斩浪船。”
其实阿方索并不知道宝船监设立以后,海运局和海防道、海师已经一共有多少新式大船了,但并不妨碍他吹。
当年的宝船已经不复存在,如今陛下虽然下令在重造,阿方索也参与了不少相关的事,但巨大到那种层次的宝船还没重新造出来。
劈波斩浪,已经是大明现在拿得出手的最大的船了。虽然数量和规模还不能让皇帝满意,适航性也有待不断验证、积累经验,但劈波和斩浪这两个名字被阿方索解释了一下之后,胡安get到的是对汪洋大海的征服感。
船大到长有二十米这个级别,已经是排水量百吨级了。
在大明,以前是用十料、百料、千料这样的单位来衡量船只大小。这种计算单位,有它的历史原因,但现在的大明正在算学院的努力下筹备着一套新的计量标准。
一般来推算,一料大概相当于三分之一吨的排水量。在朱厚熜登基时,大明的千料大船已经只剩寥寥一些,譬如专门出使往高丽、琉球等地的封舟。这封舟,长十五丈、宽二丈六,约是四千料,那便是排水量千吨级的最大船只。
至于昔年宝船,其实相对可靠的记载,应该是五千料这种最大级别,总长超过七十米。虽然不至于有总长一百四十多米那么夸张,在当时也确实是笑傲全球了。
若从秘档来看,当时的宝船,实则并未全部消失,大概率如今的封舟便是昔年的宝船。
“他们用来保护航线的,都是这种战舰?”胡安又问了问阿方索。
“这一种,连主力舰都不算。”阿方索睁眼说瞎话,“这是获得了大明特许出海的民间公司才准配一艘的护航船只,不允许超过三百料。”
解释了一下单位的区别,阿方索继续道:“从我当时接战的情况来看,主力舰就是五百料的,旗舰更是千料级的,他们称之为座舰,是舰队司令所在的旗舰。”
他完全无视了当年旗舰座船才四百料的事实,一顿猛吹。
当然了,如今确实已经是按这个标准在打造大明海师的,但形成战斗力还需要时间,数量也仅仅只能凑齐一个十艘左右规模的船队吧。若再搭配一些二百、三百、四百的老船,那倒是也可以称得上规模庞大。
胡安听在耳朵里,却心惊不已。
这艘护航战船,比卡拉克型的战舰虽然小一些,但也算不上差距很大了。就这,居然只是民间被限制使用的护航船只?
他根本不知道,民间船队根本就不允许拥有配了火炮的护航战船,顶多携带一些冷兵器防着别人接舷抢掠罢了。若真想有护航战船,那需要出一大笔钱从海运局或海贸行那里那里雇。
这种三百料的护航战船,除了海防道和新设的海师,只有这两家允许配。
这一次,自然是石宝的手笔,以壮声势。
听完了阿方索的吹嘘,亲眼见到了不逊色于卡拉克战舰多少的“民用护航战船”,胡安心里在打鼓,对阿方索提醒的大明舰队可能过来夺还马六甲产生了畏惧之心。
如果真的有他说的那种旗舰和主力舰组成的舰队过来,会怎么样?皮莱资和阿方索先后带去大明尝试开拓商路、建立据点的葡萄牙舰队,都失败了。
至于第一批与皮莱资等人一起前往大明、被汪鋐打败后逃回来的人所说的大明算不得厉害的战船,用阿方索的话来说,大明的海岸线比整个欧罗巴都长。那个时候,大明的海军在他们帝国的南京附近,皮莱资他们最初遭遇的,是维护内河航运和守卫海岸线的常规地方守卫力量。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时只是广东海防道嘛。
而等阿方索去的时候,迎头撞上了跨越几乎半个印度洋那么远的距离支援到南方的大明海军一支主力。
结果感人,阿方索全军覆没,而他被俘虏了多年。
当时阿方索麾下其实有三艘快船逃脱了,回到马六甲之后没从这边听到他们的消息,阿方索还比较庆幸。
想来是本身就受了伤,后来最终还是葬身于大海。
“总督阁下,等一会,大明这支船队的主事人就要来见我。”阿方索又尊重地说道,“总督阁下可以先不表露身份,假装我的朋友。对这位汪直阁下,请总督阁下先给予尊敬。他的家族和管理王室庞大资产的英国公爵张仑是好友,与大明天子亲姑母的丈夫、京山侯崔元也是很亲密的生意伙伴。这两人,都是如今大明天子信任的大臣。多亏了张仑阁下与崔元阁下的帮助,我才能最终恢复自由。”
胡安凝重地点了点头。
一位公爵,一位侯爵。即便是在欧洲,这也是仅次于国王的顶级贵族。若考虑到大明毋庸置疑的广袤和庞大,他们的权势堪比欧洲大国的国王,甚至更大。
实情如何,胡安根本不知道。
但是在马六甲商人和百姓的夹道围观中,年轻的汪直毫不怯场地走了过来。
还没走近,他就张开了双臂,先说了一句阿方索教给他的葡萄牙语问候,然后爽朗地笑着:“亲爱的阿方索,好久不见。伱说的话没错,我先到酒馆喝了一杯,这里确实有点热闹。不过,你说的葡萄酒的滋味可比不过我们大明西域沙漠绿洲中运过来的啊。”
“汪先生,您来得真快。”阿方索跟他拥抱了一下,“上次在宁波听你说日本那边有个地方盛产美人,一定要带上一个再来马六甲,难道现在已经带过来了?”
“那是当然。”
汪直让开之后,身后出现一个身着丝绸华服、头上戴着垂了纱巾的帽子的女人。
阿方索眼睛一亮:“空你几哇!”
说了一句让胡安摸不着头脑的话之后,他掀开了纱巾,看了看那低着头的美人之后就再抱了汪直一下:“为什么我之前去的时候没有碰到这样美丽的女人?”
汪直嘿嘿笑着:“你才去过几回?那么你答应好的西洋美酒呢?国公爷和侯爷那边,我还要急着在春节以前能带回去一些让父亲送给他们品鉴呢。”
“你就放心吧,我亲爱的兄弟。”
两人眨眼之间又说葡萄牙语,又说汉话,还说了日语,熟络的神态和言语之中的内容被阿方索叽里呱啦地一解释,胡安眼中就异彩连连。
“这位胡安先生,是我多年的好朋友。汪先生,不论你想要来自欧罗巴的任何好东西,胡安这里都有!走,先拿胡安珍藏的美酒让你尝尝!”
把这条商路介绍给胡安来共享的意思十分明显,阿方索搂住了“人归原主”的日本美人,与换了一套华美绸衣的汪直往马六甲城更高处走去。
离开了给他戴过绿帽子的夫人,阿方索在宁波是办“公差”享用着这个日本美人。
她先是被走私的沿海大族收为玩物,最终又在打击走私的案件中被查抄进入南京吏部教坊司,现在则被“调拨”给了阿方索。
但是在胡安眼里,阿方索真的已经走过了很多地方。
到了阿方索在这里新置办的宅子里,胡安的管家从总督府带来了美酒,胡安刚刚听阿方索翻译了汪直带来的货物有多少。
他的双眼都冒出金子般的光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