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到了正殿门口,严春生却被拦住了“严都督,兵器。”
要入殿,严春生却不能全副武装了。甲胄不好除掉,弓箭和腰刀却要拿下来。
严春生对门口这两人咧嘴笑了笑“大都督在殿内吗?”
“请都督先在此稍候,待卑职通传,大都督正在与卜知府和池都督议事。”
严春生点了点头“好,好,好!”
连续三个好,他的两个护卫忽然动如脱兔,一左一右扑过去就手执短刃抹了他们的吼。
而严春生则弯弓撘箭,迅速射向了院中站成两排直至门前的护卫。
变化来得如此突然,那边的护卫刚刚错愕地看向这边,已经被箭矢放倒了两个。
“蔡甲!”
严春生喊了一声,手上却还没停。
睿王府门外,蔡甲早就紧绷着神经等候着。
听到里面的动静之时,他就甩出了一柄飞刀。
潜伏在衡阳城中不知已经多久的几人迅速扑杀了睿王府门口守门的护卫,严春生带过来的五十多个人目瞪口呆,一时懵圈。
“不想死的话,就先进来!”
蔡甲当先带人闯了进去与严春生汇合,那五十余人吓破了胆。
这可是在衡阳城里,严老大怎么跟大都督的亲兵干起来了?
可他们是跟着严春生混的人,蔡甲那句话极具杀伤力。
五十人惊恐地四望了一下。
衡阳城中历经多月战事,普通百姓早已不敢轻易出门。
诸门战事紧张,大街上也没有处处都满布警卫,人手都调到诸面城墙上去了。
只有像原先的王府这样的重地,还有亲兵把守。
他们也不知道刚才的一幕有没有被人看见,但蔡甲他们显然是无所谓会不会被发现的。
一头雾水又恐惧至极地跟着蔡甲茫然冲了进去,他们十分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入眼所见,是严春生在冷酷地屠戮。
“严大牛叛……”
“啊——”
有的人想示警,有的人只有惊骇大喊的反应。
他们都看见了正殿之中冲出三人来,蒲子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严大牛!”
池福永严厉的叫喊伴随着腰刀出鞘的脚步声,而殿中剩余的蒲子通亲卫则纷纷护在了蒲子通和卜良宰身前。
严春生转身,接连出箭,先是射中了池福永没被裙甲保护住的双腿,而后已经在两个兄弟的护持下逼进了正殿的大门。
这样一来,蒲子通的亲卫无法再关门待援。
“守住大门,点火!”严春生一声令下,蔡甲几人清理完前院的护卫,拿着腰间早已带好的油洒在了正殿之前庭院中的一棵大树上,将之点燃。
大殿之中,蒲子通眼色阴沉又狠戾,心里想着自己之前下的新决定让严大牛去防守北面。
而北面之外,是顾仕隆的大军。
那个锦衣卫湖南行走曾说衡阳城中有细作。
可严大牛是从城外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严春生的箭矢之下,蒲子通痛心无比地看着因为腿伤被那蔡甲等人围上砍死在地的池福永,目眦欲裂地喊道。
这个问题,严春生新的小弟们也想知道。
回答他的,是城北方向的三声沉闷炮响。
顾仕隆在石头咀上愕然望向了城北,然后又通过望远镜看见了城中的一缕烟。
“陛下旨意里,你是需要生擒的匪首。”严春生笑着说道,“北城墙上,锦衣卫足足有三百,现在只怕城门都已经打开了,王师必胜!”
严春生调侃了这样一句之后,这才微笑着问“严某的箭法,蒲兄是知道的。大势已去,各位兄弟,你们怎么选?生擒蒲子通,还有卜良宰的首级,这可都是泼天大功,什么罪过都能饶恕了。”
他看的是蒲子通身前的六个护卫。
一句锦衣卫,却让殿外那五十余人的脑袋上仿佛全都冒出了问号。
你不是衡山上的大土匪头子吗?
蒲子通早已握住自己的刀在手“不用听他妖言惑众!什么三百锦衣卫,夸大其词!一直让你守城东,你当本都督没有提防你?拿下他!”
“那我怎么能冲到这里来,还杀了池福永?”严春生顿了顿之后,又说道,“老莫,你们五个要这大功吗?”
他这五个新收小弟头目们还能有什么选择?他们是跟着严春生的。
到了要拼命的时刻,殿中顿时混战。
箭矢不是近战更能发挥功效的,但严春生身前也自有人与那六个蒲子通亲卫捉对厮杀。
蒲子通哪里甘愿就这样失败,然而严春生能接受这个任务,就是凭着一手冠绝锦衣卫的箭术。
近了也有好处,箭矢力可透甲。
蒲子通的盔甲再牢靠,也护不住他的手掌。
当右手掌中了一箭之后,严春生又是一箭射在了蒲子通熟悉的位置——当初严春生在烝阳大营受伤的地方。
就是这可能致残的一箭,让他对严春生有了基本的信任。
在数十人对区区八人的混战里,战斗很快就结束了。
蒲子通绝望地想要自尽免得受苦,但受了伤之后,严春生已经不再惧怕近身的麻烦,抽出腰刀冲上来又砍伤了他的另一只手和脚踝。
“坚守王府,等待王师入城!蔡甲,去找到睿王和庄肃皇后,护好他们!”
蒲子通眼里的绝望神色显露过之后,再冒出来的便是癫狂。
“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狗皇帝!布这个局,下这个饵,以为平了我就能平了天下人心吗?”他咧着嘴呸了一口,“好叫天下人知道,他以先帝妻儿为饵,是何等忘恩负义阴狠毒辣之辈。如今假仁假义保护陛下,当天下人不会多想吗?”
严春生一开始还记着自己是要生擒蒲子通,但听到后面就越来越不对劲。
他听到蒲子通说“天下人不会多想吗”,细想一下之后浑身汗毛一竖,而后就在心脏的狂跳之中一刀割开了他的喉咙,同时一拳捣在他嘴上。
严春生懂的东西不算多,可他意识到了一种两难境地。
哪怕只是为了他严春生自己的小命,也要先灭了蒲子通的口——不,还有更多口要灭。
当顾仕隆在错愕之中急忙调兵遣将攻入衡阳城,当衡阳城中其余守将见到高悬在睿王府门口的蒲子通、卜良宰头颅后,霎时间就崩溃四散了。
预先计划好的一切都来不及,城南的城南将卒最早带着全部人逃往南面,玩命地从骆安和但昭年扼守的水口山寨堡那里冲击。
诡异的是,骆安和但昭年并不出寨阻截。
但当顾仕隆见到了严春生,只看到他跪在地上浑身是血“蒲子通已决意弃城南逃,卑职不敢再等,只得不依令行事,提前发动。睿王府守卫森严,卑职折了三个兄弟,这才救下睿王母子。可惜不能生擒蒲子通,只能斩杀了事!”
原委被他解释了一下,但随后来到衡阳城中的骆安从睿王府中过多的尸骸里看出了很不寻常的情况。
严春生的伤很重,他剩余的三个兄弟同样都危在旦夕。
不仅如此,府中太监、宫女也全都身死。
顾仕隆和骆安对视片刻后,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而后,顾仕隆断然说道“传令各军,牧羊之计放弃,叛军一个都不要放过!”
不管陛下有着怎样的长远计划,但要尽可能防止一些传闻出现。
当朱厚熜在十一月底返回到淮安之时,衡阳捷报终于传来。
顾仕隆的奏报里还有一句话。
【睿王受挟制与否,臣与骆安等正在查明。然残余叛军,宜速尽除。臣已传令各军、传信王伯安,务必转进郴州,合围残军,万死奏请陛下恩准!】
朱厚熜沉默了下来,有份站在这里的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难道顾仕隆是被军功所裹挟而抗命吗?
朝廷对外说的是睿王受挟制,但顾仕隆现在说他和骆安等人正在查这件事,那么营救睿王母子的命令算什么?
朱厚熜不愿在自己早已慑服的臣子面前表现出自己很疑惑的一面,因此沉默思索着。
如果准奏,那么以剿代练的计划就破产了。
皇帝在沉默,其他人也没开口。
直到崔元咬了咬牙,大礼跪下说道“臣请单独奏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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