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去甘州平兵变,这是因为新法要站在一些心怀不甘的勋戚对面。
于是张永对王佐也行了行礼:“谋逆勋臣及叛军首领等人,王镇抚使这便趁夜带回城中吧。今夜平乱之功,咱家还要与定国公、咸宁侯等人商议如何拟写奏疏。”
王佐再对徐光祚、咸宁侯等人行了行礼,随后就跨上了马说道:“走!”
陆炳看了看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多少的仇鸾,赶紧跟到王佐的马旁边。
他只是和李沂一起把沈文周抓住了,随后发现回不了城,于是只能又来到五军营这边。
但仇鸾是率领着一千骑把那些终究冲出去了一些的乱兵砍杀干净。
五军营内的一处燃着熊熊大火,那是在这次骚乱之中被斩杀的乱军。
大校场上仍然灯火通明,张永和徐光祚一起走到了前面一些,看着底下那么多将官。
“本督公敢用你们再率部剿乱,就是清楚五军营内大体还是好的!”张永大声说道,“今夜尔等之功,定国公与本督公必不会隐没!去年欠下的饷银,很快就会发下来,今夜的犒赏也会一起!张伟等人罔顾圣恩,暗中谋逆,与尔等无关。自明日起,先于各营内厘清各哨欠饷多少,明日兵部来人,自会核对账册!”
等到雷全义那边陷入酣战时,张永是先留人看住了战兵七营,然后就赶到了校场,让已经在那里集合的将官们赶赴城守十营。
他带着的那剩余一哨人马压阵,却让这些将官直接冲上前去厮杀。
这些将官同样需要证明自己,也需要在这一场变故中有立功的机会。
现在听到张永这么说,已经过来听过旨意的各营将官齐声称谢,随后才奉命各归各营,安抚人马。
今夜还会不会有变故?
三千营的一千铁骑还在这呢。
回到了打扫好的中军大帐,徐光祚唏嘘道:“今天全赖张公公调度有方了。”
张永却向仇鸾拱了拱手:“幸赖侯爷增援及时。”
已经快二十岁的仇鸾稳重了不少,连忙回礼:“末将也只是奉旨行事。旨意及兵部调令让末将申时五刻离营,这个月内都镇守五军营助国公爷和督公行事,只是没想到张伟如此胆大,城守十营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白天便敢抗旨。督公,今夜还是十分紧要,末将继续去巡营了。”
“有劳!”
看他兴奋地离开,张永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
也不能这么说,问张伟的那些话那么明确,脱不开干系的张伟会顺顺利利地被王佐先带走吗?
他看了看徐光祚:“国公爷,张伟他们被押回城,今夜虽然不会有多少人看见,但后面处置他们还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咸宁侯虽然来得及时,但清点名册之下,应该还是逃掉了二十七人。崔参策可有对国公爷说过,后面怎么办?”
徐光祚苦着脸:“崔参策只说,你我重新整顿好五军营便可。张公公,这事只能靠你了,我在这住着便是。”
张永摇了摇头:“先拟奏报、请功吧。各军坐营官、参将、游击将军,还有功过要分辨。明日我安抚诸营,与兵部来人一起核查账目之事,就由国公爷负责了。”
勋臣没做出什么泼天大事之前,陛下确实不好主动问什么罪。
但既知道有什么沈文周之流在暗中联络,陛下和参策们只怕也不担心真走漏了什么风声。
勋戚及地方如何反应,那些事张永就操心不来了。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京营要时刻备战了。
五军营里都有一营敢哗变,地方上可想而知。
好在这一场变故下来,五军营会空出不少位置,陛下可以提拔信得过的勋臣武将进来了。
五军营外,陆炳骑马跟在王佐身边小声地问:“镇抚,我劝李叔先抓住他的,有功没有?”
王佐瞥了他一眼,虽然黑夜里看不太清楚,但陆炳缩了缩脖子。
“你好好历练着,打熬好身体,学好本领就行。你要什么功?你担心自己配不上陛下厚望才是。”
两个人是骑马走在前头更远的,王佐也不担心别人听见。
何况,陆炳也已经长到能办些小事的年纪了,终究会渐渐走入更多人视线。
王佐继续看向前方,淡淡道:“说来这沈文周也干脆,说了一大串名字,其中就有你平湖陆氏。这件事,你回去之后还是要跟你爹说说,让他拿个主意。”
陆炳点了点头:“他傻吗?竟这么快就招了。”
“傻?”王佐嗤笑道,“知道落到我手里,迟早得招,何必吃那些苦头?何况,这些人总以为把名字说得越多越好,这样陛下一听啊,反倒心里得估摸一下轻重。”
“那他自己也脱不开干系啊。”陆炳不明白。
“教你个乖。”王佐淡淡地说,“就好比那个李翔,他为什么不怕死?像这些冒出来的,都是那些精明的老家伙哄出来的傻子。那些真正精明的幕后之人,也大多是软骨头。锦衣卫里,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跟下棋一样谋篇布局,想让你看看这棋势很难。对付这些人,你就学广东的张孚敬,把棋盘抡起来砸他脑袋上就行。”
“……就是不讲规矩?”
“规矩还是要讲的。”王佐乐了起来,“你看,今天不就是来讲规矩的吗?你说,李翔的案子查到他们头上了,过来问问话,他们为什么要抗旨造反?”
“必是脱不开罪!”
王佐点了点头:“不对,你再想想。”
陆炳犹豫了一下,想了片刻,又摇了摇头:“我想不通。”
王佐哈哈一笑:“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是来讲新规矩的,他们觉得讲旧规矩更好。继续跟他们下棋,那不就是照他们的旧规矩做事吗?两套规矩之间,只比拳头。”
陆炳似懂非懂。
所以王佐瞥了他一眼:“等你见识学问长够了,懂了这些道理,你再琢磨功劳的事。”
朱厚熜起床时,奏报已经呈入了宫中。
虽然还没厘清明细,但初步问了一遍的结果,五军营去年近三十万饷银,实发到兵卒手中的刚过一半。
这些钱,分配还不均。
勋臣武将喝兵血,这就是旧规矩,从上到下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廷和他们很怕,说军屯不能轻动。
京营里这些后来被选到五军营里的勋臣武将都敢这样,地方卫所呢?
烂肉是一直会有的,但怎么能因为将来依旧会有烂肉,现在就不开始剔?
参策们进了御书房之后先是一通衷心的贺喜。
朱厚熜笑着点头之后才依次看向崔元、王宪、姚镆:“朕说过三年内只关心国本、新法、京营。如今,国本无虞,新法和京营搅在了一起。定下的规矩,兵部督发饷银,哪些人负责的?”
临时酒局,晚上第二更很悬,勿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