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点着头:“理所应当。伯母,侄儿既然做了皇帝,母后若还只是王妃未免不像话。不过,伯母劳苦功高,皇伯本也是我父亲兄长,侄儿又岂会不敬伯母呢”
他再次叹了一口气:“侄儿今日提议一家人吃个家宴,就是想把这个话题先说清楚,免得日后嫌隙越来越多。伯母,如今侄儿已经登基了,您往将来看,难道不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不希望侄儿早日生出皇子来,您有个孙子抱”
“不是说直接去就藩吗”张太后微微嗤笑。
“那也不能在襁褓中就送去啊。”朱厚熜仍旧真诚地说道,“这事是能议出个章程的,照朕的意思,朕并不怕将来会有大位之争。只要教育得法,旁边无人撺掇没那念想,又如何能起得了异心真有异心的话,那就是谋逆了。”
张太后看向了他诚挚的脸,挑不出刺来。
孙子……这也是张太后一直以来的遗憾。想着今天他特地没请夏皇后来,也不知是避险还是故意让自己好单独做决断。
现在这话又是威胁,这个“孙子”倒越来越烫手了。
鬼知道哪天就会被安一个怀有异心、撺掇孩子将来夺位的谋逆之罪
“……皇帝的口才与性情,本宫也领教了。”张太后忽然萧索地长长叹了一口气,“让太后先暂居未央宫,实在是暂时没有地方好安顿,那里又是太妃旧居。”
她决口不提自己那媳妇、如今只是皇嫂身份的夏皇后其实没资格独居清宁宫的事。
朱厚熜听他松了口,笑容满面地说道:“侄儿明白伯母为难之处。既然如此,侄儿也免了要跟外臣说,让祖母暂时迁居西苑永寿宫的麻烦。要是外臣误以为侄儿要跟皇兄一般长居西苑,那可就热闹了。”
张太后呆呆地看着他:“迁居……永寿宫”
“祖母居于未央宫总是不合规制嘛。”朱厚熜笑了笑,“若是一直住在未央宫,传到外臣耳中只怕还议论太后刻意给朕上眼药。”
张太后终于听明白了。
她今天要是不答应这件事,这位好侄儿只怕会主动跟外臣提起这件事。
回头借那些外臣的奏章和嘴巴,自己里外都不是人,还会给这位好侄儿不肯继嗣提供一个好理由!
到了这时,此后家宴就已经彻底食之无味了。
但看着一直若无其事的皇帝,他竟还笑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
张太后心里发寒……以后,就要一直跟这样一位好侄儿一起在皇宫里呆着吗
她开始害怕了,心里也恨极了出未央宫这个主意的袁金生。
服侍太妃进膳的丹儿心里也越来越打鼓,不敢再多拿眼神偷瞧天子。
这样聪明的天子,对太后身边的人只怕是一百个提防了!
没想到天子刚进宫,对太后就是这种虽然敬重但敢于敲打提醒的姿态。
也不奇怪……他毕竟是天子!
皇宫之中若有天子在位,太后算什么
何况还不是亲的。
哪怕是亲的,正德皇帝也曾不顾母亲的意见下令查处两个舅舅,甚至因此废了当时听太后话在他耳旁吹枕头风的张皇后,要不然如今的夏皇后还无法上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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