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聊了很多。</P>

李寒衣爱酒，但酒量却不咋地，一坛酒空，已然是醉了。</P>

“我说兄弟，你理想中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P>

“理想的生活啊…”季牧神情恍惚了一下。</P>

这一瞬，他脑海中雷鸣电闪，混元劫母亲身死和三才劫风雷万象的场景历历在目。</P>

他可能没什么理想。</P>

安安心心的做个酒楼少庄其实也挺好的，不愁吃不愁穿。</P>

理想这种东西太麻烦了，太累。</P>

但，季牧不想做一个总是给别人添麻烦的人。</P>

这是他的底线。</P>

尤其是当这些人他都很喜欢的时候。</P>

但往往越是这样，事实就越是相悖。</P>

母亲，先生，姐姐，父亲…</P>

这一路走来，季牧拖累了太多的人。</P>

他深知这一点。</P>

他不说，但他内心的痛苦比谁都深。</P>

所以在察觉到自身状况的一瞬间，他才义无反顾的奔入黑夜，明知是死，也要独自去面对雷劫。</P>

他不怕么？</P>

怕。</P>

凭借他的记忆本能，出生之际混元劫劈死母亲的场面依旧是他现在的梦魇。</P>

他怕的要死。</P>

甚至在黑夜中握紧缰绳时，他的手都是抖的。</P>

他并不勇敢。</P>

但相比于恐惧，他更害怕拖累别人。</P>

所以，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之后，季牧就已然下定决心，在四象劫到来之前，他一定要成长到能够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渡过这一重天劫！</P>

他不想再看到有谁为了他而血染胸膛的一幕了。</P>

那还不如直接死在天雷之下。</P>

所以，面对李寒衣有关理想的问题，季牧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手指轻抬，笔直向天，声音平静道：“有什么理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一定要踏上那座须弥山，斩它一剑，然后再问它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来遗弃我。”</P>

哪怕是在说一件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但这一刻的季牧，眸光依旧坚定，让人丝毫不怀疑他是否能跨越千山万水去完成这件事。</P>

虽然季牧一直表现的很平淡，但他对头顶那片苍茫的恨意是深藏在骨子里的。</P>

凭什么，我就是天弃之子？</P>

凭什么，我出生便要迎来天雷？</P>

凭什么，我被封禁了一切？</P>

凭什么，我要被夺走最亲的人？</P>

至恨无声。</P>

季牧被夺走了太多东西了。</P>

所以那一剑，不论自己是否能递出去，他都一定在磨剑的路上。</P>

这一剑不出，他心不平。</P>

李寒衣看着季牧，愣了一下，旋即顺着他的手指向上望去，眼神一瞬间亮了几分。</P>

“我就知道我没有看错人。”</P>

季牧摇了摇头，往杯中倒满了酒，看向李寒衣。</P>

“你呢？”</P>

“我要离家出走。”</P>

“噗！”季牧一口酒水尽数喷了出来。</P>

李寒衣见状不满道：“我这酒很珍贵的，你不能这么浪费。”</P>

季牧摆了摆手：“回头送你十坛。”</P>

“呵呵…”</P>

面对李寒衣明显不信的神色，季牧没有理会，疑惑的问道：“淮南王坐拥二十万精兵，幕府贤才良将无数，有着大唐镇国之柱之称，这般诺大的家业以后都是你的，为何要离家出走？”</P>

面对季牧的疑问，李寒衣自嘲的笑了笑，叹息一声，轻声说道。</P>

“远看的东西总是美好的，不是吗？”</P>

季牧闻言低下头，若有所思。</P>

李寒衣指了指紫禁城的方向:“那就是一个烂泥塘，上面浮着一些鲜艳的花草，底下尽是阴暗泥泞，若是数十载人生全部绑在这个烂泥塘之内，还不如杀了我。”</P>

“在这泥塘里打滚，哪有御剑而行，遨游九天来得痛快？</P>

“手持一把三尺青锋，但斩世间不平事。”</P>

“腰悬一壶酒，行至水穷处，又是何等的潇洒畅意？”</P>

季牧默默的看着此刻精神焕发的李寒衣，这一刻，他不是什么淮南世子，只是一个向往着快意江湖的无双侠客罢了。</P>

更是一只笼中鸟。</P>

季牧沉默了半响，问道。</P>

“要我做什么？”</P>

“我需要…死一次。”</P>

“？”</P>

当啷一声，君子剑压在了桌上。</P>

李寒衣：“……”</P>

“你…你等等…”</P>

“不是要死一次吗？”</P>

“不是这种死…”</P>

“那是还要帮你摘俩花吗？”</P>

“我￥*%$\\u0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