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完后，梦露说，“说是男未婚女未嫁，但我男朋友可没断过。尤其最近交往这个……”她开始描述细节，说的时候眼睛闪闪发亮，仿佛沉浸爱河，满意得不得了。</P>

我偷觑大平，看他有些讪讪的，垂了头，看不清神情。我暗暗叹气。固然梦露新近又交往了新人是真的，但并不像她说的这样好，她在我面前可完全是另一套说辞。现在她这样说，除了是为在我们面前证明她不是单身，尤其不是没人追，反而极受欢迎，更主要恐怕是故意说给大平听的，为了让大平不舒服。可是，明明她自己推开人家大平，又何必如此。</P>

于是我便说道，“好，好，那祝你早日修成正果，百年好合。”</P>

梦露一窒，立刻倒打一耙，“倒是你，倒计时什么时候开始啊？”</P>

我笑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半，放下酒杯说，“已经开始了。”</P>

听我约略说完那个女人的归期以及与世德种种，梦露表示完全不能理解，“你竟祝福他和绿茶婊？”</P>

大平以为我说的不过是场面话，阿巫却不同意，看着我说，“嘉叶估计是真心的。”</P>

“我的确是真心祝福。”我点头。</P>

“应该诅咒吧。”梦露说，“难道不该是诅咒？”</P>

“要很恨一个人才会诅咒他。恨也是需要能量的。”我说。</P>

“你不恨他？不恨那个绿茶婊？”</P>

我摇摇头，“不恨。”</P>

“怎么可能？”</P>

“我只是觉得他们可怜。”</P>

我没说谎，我是真觉得他们可怜。如果使得他们能够在一起的因素是钱，那么世德可怜是因为他要为了钱出卖自己，安娜可怜是因为她需要依靠钱才能买到一个男人。如果因素不是钱，而是确实有感情，那么世德我不予评价——终究他有金钱方面的考量和图谋，而安娜，无论是出于无奈还是出于付出，一方面令我觉得不易，一方面也终究是可怜——恐怕她自己都不敢探问真相，如果没有金钱因素，世德会对她如何。</P>

“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无论如何，那个女人能够真金白银地拿出来给世德，仅凭这一点，我就做不到。”我说。</P>

“区区几万块，有什么了不得。”梦露嗤之以鼻。</P>

“确实，她花这么小代价就搞得你们离心离德，不至于就有多高尚。”大平也说。</P>

“但就是这样我也做不到，所以愿赌服输。”我说。</P>

“行了，你别说的那么无奈。你不愿退，谁也没办法。是你自己不想和他们搅合了而已。”阿巫说。</P>

我笑笑。</P>

梦露举杯，“好了好了，喝酒。我有强烈预感齐世德和绿茶婊在一起不会有善终。嘉叶做得对，与其你自己去介意和防范绿茶婊，不如做那个让绿茶婊介意和防范的女人，严防死守本身就输了。”</P>

我摇头，“我才不会像绿茶婊那样天天在别人世界探头探脑找寻存在感呢，也懒得去勾引和破坏。我会躲远远的。”</P>

“对，独善其身，别和他们泥地里打滚。”大平也举起酒杯。</P>

我们四人干杯，一饮而尽。</P>

眼看十二点将至，大平吩咐服务生取来早先寄存冰箱的生日蛋糕，我们在上面只插了一根蜡烛，点燃，然后为阿巫唱起生日歌。</P>

尽管分离在即，次日酒醒，乃至接连几日，我也并不十分想见世德。</P>

我的心态是矛盾的，似乎理智在建议我去见他，毕竟也许明天他就会被那个女人染指，然而感性却说不想。有时又是感性上来，说有花堪折直须折、人生得意须尽欢，理智却说，既然结局已定，横竖早晚是分离，又何必拖拉恋栈，长痛不如短痛，不如尽早斩断。</P>

世德对我也因渴望而不得渐生怨怼。倒计时的压力同样也在迫着他，他明知我将退出却无计可施，格外珍惜最后的时光无奈我却并不配合。他也极其隐晦地探询过我是否能够接纳安娜、三人共处的可能，然而无论他用多么伟光正、多么充满灵性和高阶思维的词汇语句，也无法撼动我。</P>

可笑，他何德何能，拥有我还不够，竟想我和别人一同臣服他，他可配？</P>

不是我孤高傲岸，而是他没有能够令我臣服的品质质地。</P>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蹊跷的梦，早晨醒来时便不急于起身，依旧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在脑海中重复梦境的最后一个桥段。梦里我中弹了，但是明明中弹的伤口已经痊愈了，而我还一直在原地等待，不为等待什么人，似乎是在等待伤口的一下破裂……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非要等来那一下破裂才完整，才算某种价值完成。我在床上左翻右翻，来回重复这一段，但就是等不来那一下。</P>

起床后看到世德夜里发来的讯息，除了修行感悟，即是诉说着想念，询问今天是否能够见面，我可以去他那边，或者他来找我，看我方便。</P>

我想想，回复道，“今天忙完我过去。”</P>

还是去他那边好些，我喜欢一言不合就离去的人是我。嗯，事了穿衣去，深藏功与名。